夜色深如水,点点月光招摇着松柏的树影,顾柔城站在庭院中,手中握着一把剑,有记忆跳跃奔跑挤进她的脑子。
她觉得一阵眩晕,站都站不住。
当她冷静下来,睁开眼睛,她便是裴翡萝了。
裴家六小姐,裴翡萝。《我欲滔天》路人甲一枚,形容描述傲慢清冷,‘都知那裴家六小姐,谪仙似的人儿,偏偏要做那冷面阎王,不与人交流就抱着那把剑,倒是怪事。’
她还来不及打量自己的容貌,她便需要从满脑子的信息中摘取自己所需要的,她的另一只手里捏着三张符箓,这是那个家伙留下的保命物。
“这三张符箓,你收着,只有三张,你可以达到你所想到的。”匆匆忙忙将她送来这里,鬼鬼祟祟塞给她三张符箓,倒是真的奇怪,她能感觉到它的善意,却无法知道为什么会对她有善意。示好太干脆了,她反而不敢接受。
但是她没有任何办法。她打量着庭院,小桥流水荷花池,夜鸦像鬼魂停栖在树上,空气森冷的寒意赶不走夏日的炎热,它只是围着她嵌入她的骨,她将符箓塞进腰封,握剑的右手已经结了一层冰霜,因为她的到来,裴翡萝走火入魔寒气侵入肺腑丧了命。
她将剑凑到唇边呼出一口热气,念句佛,前程往事如飞灰,早死早超生。
真是残忍,这个世界从一开始就教会了她杀人,她明知道是一本书,她还是莫名悲切,她只是有记忆,她并不会动用体内的真元,她甚至不会用剑,裴翡萝的死亡让她的有些记忆蒙上一层灰,她想要接触却总是差了一点,她记得她平日常服用一碗汤,吃过后她的心总是很平静,没有那么焦虑。她努力回想那种感觉,却总是想象不出来,这种感觉很不好。
她的灵魂还是没有完全使用这副身体,甚至默默被它排挤,送她来的家伙没有帮助她解决麻烦反而消失,留她适应这个新的世界。
“明天比试,裴家内门比试。”明天,明天,她头疼如裂,她拿不起剑,比试什么!
如果,被发现,她不是裴翡萝,她控制不住自己身体的颤抖,这个世界不同于其他,他们可以探查灵魂是否相合,如果被发现,她蹲下身子,小腹中一股燥热席卷整个身子,皮肤上的薄冰融化,她丢下长剑,抱住头。
一想到书中描述过的炼制灵魂的手段,她就想要尖叫,她要自救。
她掏出一张符箓,挥舞着,渴望祈祷,“给我修为,让我会用剑,就和裴翡萝一样。”符箓纹丝不动,什么都没有发生。
裴翡萝垂下头努力回想符箓的使用方法,“动用体内真气,催动真气流向法纹,引动符箓气层”她试着调动体内潜伏的真气,却似乎无从下手,它就像沉睡的狮子,明明有大的力量,却什么都激不起它的兴趣。
逃吧,现在就逃!逃的越远越好。
她跑出庭院,四方树木窜动排列阵法挡住她面前的路,她看着幽黑的树林,终于捡回自己的冷静。她捏住手上的符箓转身,又回到了庭院。
她从来只有这条路,按照剧情走 。这个世界太大太陌生了,书中写出的不过寥寥数笔,她的身份她的野心她的一切都告诉她,她绝对不能偏离男主走过的轨迹,想到最后的耳边絮语,“顾柔城,跟着轨迹走,好好走到剧情结束,你就可以回来了。”
她沉思顿神,慢慢向符箓中试探心神,她本能觉得这样可以有用,面前似乎出现漩涡,她慢慢垂下去自己的心神,天台八卦十宫九格,一片耀目的金,她诚心祈祷,‘给我一个机会,给我点运气吧’。有什么钻进她的皮肤,她睁开眼睛,眼前的世界是漂浮着不同的气运,浅浅的粉色,只是一瞬间,它们又消失不见。
但是裴翡萝还是握住了什么,有什么划破虚空射向她,飞箭带着灼热的温度刺穿她的肩膀,惯性将她带着急退几步才稳住心神。
黑衣刺客射出一箭正中目标迅速逃离,裴翡萝从未如此清醒,这就是机会?她忍着痛吹响胸前的哨子,尖利的声音打破夜的平静,将这个家族最黑暗的一面□□裸显露在隐藏暗处的人面前。
裴家内乱,血亲相残。
这一箭谁都看得出来,明日家族比试,今晚涉险刺杀,一箭正中裴翡萝没有防护的右肩胛骨,这是要她拿不起剑,这正是裴翡萝要的结果。
当一身玄衣的侧剑徒站到她面前时,她仿若中邪一般直视他面具下的眼睛,眼神空洞似乎没有一点生气 ,哪怕是侧剑徒也无法直视她的眼睛,她的目光跳过侧剑徒落到她的父亲身上,她半跪下,冷冷清清道,“父亲,对不起。”
裴峻尧顿声道,“你不该丢下你的剑。”他的表情冷酷就像严冬的树梢,哪怕事出突然,他也保持适当的着装,黑蟒袍玉腰带,长剑不离左右。
裴翡萝低下头,看不出什么表情,“是。”她接过侍从奉上的长剑,受伤的右手握不紧赤练钢打造的三尺长剑,但是她不敢用左手,哪怕鲜血淋漓,她还是慢慢握紧了。
“三招,让我看看,你现在还会什么,裴家女儿被宵小暗算,说出去是耻辱。”裴峻尧手臂一震,长剑出鞘,寒光闪耀她的眼睛,她慢慢站起来,却没有上前,反而倒退两步,轻轻摇了摇头,“父亲,我已经不能用剑了,我,我不想拿剑。”
话音未落,一道寒光,倏忽间,剑已经刺上她的脖颈,稍微进一步,她就会死,但是她毫无波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