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脖颈处的剑锋,抬起头直视他愤怒的眼睛,“女儿不孝,父亲送我去九杀门吧。”
她用了所有意志控制自己不去颤动不去回避刺来的一剑,背后已经被薄汗湿透,这是一次没有选择的表演,她必须利用刺杀掩盖她不会用剑的事实。
“送小姐回房,十五日后,你用自己的本事证明,你还是我的女儿。”惊雷乍响,心上的石头落地,裴翡萝双膝跪地,对着裴峻尧叩了三个头,她右手没有松一点手中的剑。
黑压压的人群黑压压的散,她跪了很久才在贴身侍女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她的衣裳早就被血染湿了,“小姐,你这是何必,九杀门哪是人待的地方。”流翠心疼用帕子捂住她的伤口,咕哝道。
她想到什么,垂下眼睑,傻傻笑了笑,“我已经拿不了剑。”
流翠手上顿了顿,有些勉强的安慰,“小姐只是受伤了,等伤养好了,就能。”话没有说完,裴翡萝就点了点她的额头,“不是拿不起剑,是拿不了,”浅浅的叹息。
流翠面色煞白,在夏日微风中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颤颤抖抖扶住裴翡萝,浑浑噩噩将她送入房间,她满脑子都是,‘裴家六小姐,用不了剑了。’
第二天,在房间修养身心的裴翡萝从捧衣侍女处得知,整个裴氏都在谣传,她受伤中邪没有了杀心,流翠要去拔了碎嘴的舌头,裴翡萝拦住了她,让她沏了一杯茶,看着哆嗦一团的侍女,她挥挥手让她们退下只留下流翠。
“我走的时候,会把你送给三叔,前途未卜,没有必要和我一起。”她把玩手中的青瓷莲瓣茶盏,也不管杯中水温逼人,流翠像是被吓到了,扑通跪在地上求饶道,“小姐去哪里,我就去哪里,绝无二心。”
裴翡萝唇边笑容忽现,她带着笑意缓缓说,“我知道你忠心,只是九杀门,我带不了你,我此去不知牵扯许久,与其让你空费青春,倒不如将你嫁给老爷,你若不愿意做小,我便为你寻门亲,让他大红花轿迎你进门。”裴翡萝太了解这个贴身侍女了,忠心是忠心,但是她清理记忆时也能探查到她其实野心勃勃,要想爬上去,她刚才听到裴翡萝要将她送与裴家三老爷,眼睛都在闪光。
流翠果然拼命叩头恳求裴翡萝留下她,哪怕山门外搭个茅屋也能伺候她,为她洗衣做饭,裴翡萝放下手中的茶盏拦住了她,语气柔柔眼神软软,“我知道,我都知道,伺候的人母亲会准备粗使丫鬟,你陪我十三年,我视你已为亲姐妹,不愿你随我荒山野岭的,你若能侍奉三叔也算我一番孝心。”这个世界送叔父侍妾倒是常见,她这么做倒是合规。
流翠感动眼泪直流,磕头发誓会好好替小姐伺候三老爷。裴翡萝借口累了,让她退下,门窗紧合,她才敢叹出喉咙里那口郁结之气。
三老爷?呵!她不傻,谁要她死,裴俊辉绝对脱不了干系,若不是那点气运让箭稍稍偏离了轨迹,现在她早就凉了,当晚她被紧急送医治疗,空闲的当儿她想了很多,理清她的思路,她浅浅能发现一点东西,裴翡萝为人傲慢,不愿意与家中侍女侍从过多交流,所得信息很大空缺,但是她本能觉得这个家,她的父亲一支已经被排挤在外,虽然她的父亲是现任家主。
母亲为上官家嫡次女,娇养长大,心思最为娇俏,不通人情,裴家老祖宗未死,父亲碍于孝道不敢分家,内务操办都交予八面玲珑的三婶,而她的母亲也乐于轻松,只占了一个剑庄剑场的差事,不知不觉就被人操控了命脉。
她本来初来异世心思颇多,偶尔侍女几句抱怨她便存心,母亲抱怨衣袖金线粗糙磨红她的肌肤,想要换个花式却要经过三奶奶批条子,多番奔波。母亲不以为意,她却存心,借口伤口疼,撒娇要一碟梅花糕甜甜嗓子,小厨房则报,梅花酱已经存入仓库,需要向大厨房索要钥匙,她顿生凉意。
每日必喝的静心汤因为她伤重便停了,她感觉到她胸闷气躁难以平静,开始以为是伤口疼,她用了药有些不良反应,三婶的一次探望让她彻底疑心并且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妇人之姿扭捏像是要找什么理由探问不方便说的事情,她支支吾吾反而使她起疑,果然,她一开口,便验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