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裹着朱绯的水柱顺着水流从船舱飘来,极具粘性的水柱迅速向上延伸,自然地与海壁融为一体。
红发的青年漂浮在里面,面容安详,若非成串的气泡则与睡着无异。
“借你的手一用。”抓住涅无风的手触摸水柱,正如摩西分海,水柱中空,抛出一个大洞。薛掩光眼睛一亮,生拉硬扯地将朱绯拽了出来。
青年歪着脑袋躺在地上,被薛掩光如此这般地狠狠踹了几下肚子,竟也没被弄死,瞎猫装着死耗子地转醒。
朱绯摸了把水,露出光洁的额头。他扯着满是脚印的衣服看了一眼,幽怨地对薛掩光道:“这是公报私仇吧。”
“别废话。”薛掩光一脸正经的模样,装作听不懂他所指何意,“队长,快大展雄威吧,人都给你留着呢。”
“好嘞!”听到“大展雄威”四个字,朱绯满血复活,立马被带着头走,元气满满地跳起来,“小贼,大爷找你好久了!”
肖恩理了理袖子,冷眼相待:“……”
许然冷哼一声,挑剔地将朱绯从头看到脚:“看起来衣冠楚楚,竟也是个蠢货。”
“客观来讲,大爷可是极帅的。”在手心划了一刀,朱绯嘿嘿一笑对许然道,“你这样的就入不了大爷的眼,起码也得是薛掩光,我还考虑考虑。”
许然最听不得把别人和自己放一起谈论,尤其受不了贬低,登时沉下脸一道金光打去。
只见朱绯的手心化出一道血鞭,他的血深红鲜亮,与人类的静脉血有些相像。血液从手心涌出,滑过指尖流下,凝成一条拖不见尾的血绳。薛掩光甚至清楚地看见血珠飘散在空中,突然一缓,瞬间向血鞭融去。
“啪”地一声,血鞭一鞭甩碎了金印,在空中毫不停顿地朝许然拢去,神龙见首不见尾地刹那间捆在许然身上,里三道外三道地扯了过来。
可惜许然生了张可怜可爱的脸,碰上直男情商的朱绯、极端护短的薛掩光、一副神游在外模样的涅无风,愣是没人怜香惜玉,直挺挺地脸着地摔在了船舱口。
涅无风顿了一下,回过神来,倒不是被许然摔醒的,而是朝朱绯看过去。
朱绯脸上还挂着兴奋嚣张的笑容,突然打了个寒颤,他犹豫地摸了摸胳膊,问薛掩光道:“跟你在一块儿,怎么总热一阵冷一阵的?”
见朱绯派上用场,松了口气的薛掩光以莫名其妙的眼神,把朱绯看得怀疑人生。
不与二愣子计较,他拉住涅无风的手腕,道:“你刚才怎么了?”
手指间触感咸湿,像从海底爬出来似的,有着海洋和沙妮的味道。握力突然加重,涅无风的颌耳下竟然撕裂开来,出现了鳃囊。他没来得及说话,闷哼了一声,弓起身来,背部方才起就肿了大包处冲破衣裳,倏而生出两个只有骨架的翅膀,白骨之间覆着透明的薄膜,质感如鳍。
“涅无风!”薛掩光紧紧握住他的手腕,稳住他的身体。
涅无风的头发疯长,如海草一般蔓延开来。抓了把蜿蜒在空中的墨绿色长发地,海水的味道迎面扑来。
他咳嗽了一声,冒出丁点火星,虚弱地倒在了地上。薛掩光一把搂住他,苍白的脸掩映在弯曲的长发中,涅无风挺直的鼻梁和近乎透明的脸蛋靠在他腿上。他似是极乏,困顿的眼朝斜上方的薛掩光看来,薛掩光的心脏登时跳漏了两拍。
朱绯一边注意着肖恩,一边搭话道:“嘿,这涅无风怎么了?”
转瞬间局势大变,孤军奋战的肖恩冷笑一声,道:“怎么了?他快死了。”
“你什么意思。”任谁都听得出薛掩光不怎么开心。
“想救他?”肖恩整了整发型,“让那小子束手就擒,我就告诉你们。”他指了指朱绯。
薛掩光低着头,冷冷道:“那就看是许然先死,还是涅无风先死了。”
肖恩不紧不慢道:“许然不过是个徒弟,死了一个,还有下一个。你跟涅无风关系非同寻常吧,看谁耗得起。照我说的做,否则就是死了我也不会说。”
他看薛涅二人准,瞧朱绯与两人的关系可不准。
“谁他妈管你,啰里啰嗦。”朱绯轻吒一声,骂完肖恩,手中血加速流动,头也不回地攻了上去。要知道身为妖魔侦查局的一分队暴力小队长,他的优先目标便是完成任务。
这伙人还有个特点——常常没有大将风范——薛掩光的探亲任务?先怼了再说。
于是乎只见朱绯如鸟雀般轻腾而去,掀一掀西装,不理会薛掩光挽留的一根手指头。肖恩可算捅了马蜂窝,这朱绯看起来只是个俊秀青年,感知不到丝毫功力,没想到是个火药桶,自己曾是堂堂山神,竟然招架不住。
他的龙身被抽得伤痕累累,血肉模糊地倒在地上。朱绯的血自带灼烧效果,且有灵魂伤害,肖恩满嘴是血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不关你事。”朱绯一鞭子抽到他脸上,把肖恩气得直翻白眼,“躺着挨打就行了。”
捆着一同扔在许然身边,朱绯切了一声,遗憾道:“你也不过如此。局里把我派来,还以为终于遇到个狠角色,没想到也软绵绵嘛。不带劲。”
若说肖恩被打得剩半口气,那这半口气也快被气散了。
薛掩光蹲在他面前,琥珀色的眼睛像结了冰的寒潭,道:“你死了不打紧,许然死了也不打紧?”
他对梗着脖子的肖恩笑了笑:“不如大家来试试,是你先心软,还是我先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