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看不起嗟来之食,又何必强留举荐信?难道那就不算是施舍而来的?”顾卿之反问。
“顾公子先前赠我举荐信,现在又要讨回去,这是何故?”肖菁华疑惑道。
“咱们可得把话说明白。那封举荐信可不是我讨来的,是那日华灵河上,我的表兄陶公子帮你求的。”顾卿之答道。
“无论是顾公子还是陶公子,在下领了情,日后有机会定要报答两位公子。至于顾公子想要回举荐信,只怕是恕难从命了!”肖菁华坚定地回道。
“我不求你报答,只望你把那封信还给我。”顾卿之站起来,走到肖菁华身边,说道,“我为什么阻止你参加武举,你当真心里不明白吗?”
肖菁华心中一惊,定定地望着顾卿之,问道:“你都知道些什么?”
“呵!我知道什么?看来肖公子真是有事瞒着我们。”顾卿之冷笑,又道,“肖公子,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的事情我也没兴趣打探,只要你把举荐信还给我,就当咱们从未见过!”
“我意已决,实难从命!”肖菁华说完,拿起桌上的《兵策》,转身要走。
顾卿之站在他身后,严肃地说道:“你当真不知,你根本不能参加武举吗?”
肖菁华回身,剑眉倒竖,冷言问道:“顾公子何苦咄咄逼人!”
“你看不出来,我是在救你吗?”顾卿之语气依旧冷冷清清,见肖菁华不说话,她又道,“不信?那便借一步说话吧。”
肖菁华犹豫了一下,便领着顾卿之往客房走去。
肖菁华的房间在柴房旁边,屋里透不出一点亮光,还有一阵霉味,顾卿之刚进去,就连打了几个喷嚏。
外面日头还未全落,肖菁华已点了煤油灯。
“你就住在这儿?”顾卿之问道。
“反正也就暂时落个脚,随便住住便是。在下卑贱,比不上顾小姐身娇体贵,见不得这等肮脏的地方。”肖菁华端了张椅子,放在顾卿之面前。
顾卿之没有坐下,而是又递上那个布囊,说道:“你听我一句劝,还是回去吧。若这些银两不够,我再取些给你。”
“顾小姐的好意在下心领了。顾小姐是担心在下难以高中,还是有其他的顾虑?为何百般阻挠?”肖菁华追问。
“从前朝至本朝,不论科考还是武举,从来都只限男子。”顾卿之说到这里,故意停了下来,朝肖菁华望去。
肖菁华身子忍不住一颤,双目变得深沉,口中喃喃自语道:“你,你,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肖姑娘不知道吗?”顾卿之边说边走向肖菁华。
“你,你是女子?”旁边的蓁蓁已是瞪目结舌,怛然失色。
见肖菁华一言不发,顾卿之心中有数,又说道:“肖姑娘一身好本事,若执意参加武举,只怕这傍身之技转眼就要变成夺命之刃了!”
“顾小姐,当真好眼力!”肖菁华一改刚刚低沉之音,恢复到少女和悦的嗓音。
“女扮男装,参加武举,无论是否高中,欺君之罪,都足以让你赔掉整个家族的性命!”顾卿之一字一句,坚定决绝。
“整个家族?我家里的人,早都死光了。”肖菁华说到此处,再也抑制不住情绪,伏在桌上痛哭起来。
顾卿之见她哭的如此伤心,不免跟着难过起来。走近她身边,轻轻拍着她的脊背,安慰道:“事出有因,你这样冒险,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你说出来,或许我能帮你。”
肖菁华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着顾卿之,然后坚定地摇摇头,道:“我不能告诉你!”
“你不告诉我,是担心我去告发你,还是怕我无能为力,不能帮你?”顾卿之问道。
“顾小姐心善,根本不会去告发我,否则我也不能安然地坐在这儿了。我不说,是因为我一旦告诉你,你非帮我不可。而我没有证据,只能枉费你的好意了。”肖菁华仍旧不肯告知。
顾卿之焦急难定,说道:“你这样说,只会让我更加好奇。人一好奇,什么事都会做出来,况且,你怎知我就一定帮不了你?”
“肖姑娘,我们家小姐聪明极了,你说出来,也许她真的有办法呢。”蓁蓁也劝道。
肖菁华犹豫了很久,终于,她起身拿起一块手帕,擦干脸上的泪痕,缓缓说道:“顾小姐,我是衷州人。”
顾卿之惊愕失色,冲上前去狠狠抓住肖菁华的手臂,颤抖地问道:“你说什么,你说什么?你是衷州人?”
“是,我是衷州人。就是现在改名叫奂州的那个衷州!”肖菁华斩钉截铁地说道。
顾卿之惊慌失措,连退几步,一下撞在了桌案边,疼得只能用手撑在桌上。
肖菁华一步步上前,说道:“奂州,原本叫衷州,朝廷为了纪念四年前在衷州治理水患而丧命的户部侍郎顾奂之,遂改名为奂州。”
肖菁华每说一句,顾卿之的心如刀刺般的痛,眼泪已不知何时夺眶而出了。
蓁蓁扶着顾卿之坐下来,待稳定了情绪,顾卿之问道:“肖阳新肖大人是你什么人?”
“正是家父。”肖菁华回道。
“肖大人也是忠义之人,他与我大哥都为了衷州的百姓才牺牲的。”顾卿之感慨道。
“顾小姐,顾公子与我爹确实是为衷州的百姓,才丢掉性命的,只不过,不是天灾而是人祸!”肖菁华愤然道。
顾卿之听到这番话,垂下泪眼,右手紧紧捏住桌角,贝齿咬紧嘴唇,硬生生地咬出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