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氏烧了几天才退了热度,中间曾一度凶险,连林海都认为她挺不过去了。却不料突然有一日,人就清醒了,并迅速地好转了起来。
上元节,皇后在宫里办赏灯会,邀请了在京的三品以上官员的夫人,带自家嫡女前往。纪氏生病,林海报了病免。不想上元节的当天,宫里派了小内伺来。
这小内伺不到二十岁,人看着文雅秀气,恭恭敬敬地林海施礼。
“林尚书,皇后娘娘派奴才来看看县主。”
林海笑笑,指了一个十来岁的小厮,叫明松的“你领公公过去吧。”
小内伺连道给林海添麻烦了,再三谢了,跟着小厮去见纪氏。
纪氏听说是皇后娘娘派了内伺来看,勉力穿戴好见客的衣裳,召了人进来。那小内伺往纪氏脸上一扫,就乖巧地跪下去行礼。
“给县主请安。”一双眼恰好看到纪氏叠放在膝上的、瘦骨嶙嶙的双手。“因今儿娘娘有赏灯会,娘娘打发小的来看看县主。”
纪氏叫了小内伺起来,“你回去替妾身谢谢娘娘吧,非是不想去,是坐起来都难。”
那小内伺点头,问道:“怎么不见林阁老的小姐、公子?”
“这风寒过人,都是小孩子,怕过了病气。”
小内伺点头,行礼与纪氏告退。春柳赶紧替了两个荷包过去。
林海点了明松做陪,就是看中明松的机灵。往外走的时候,明松就问:“赏灯会好看吗?”
小内伺看着这才留头、说话漏风的豁牙子,也就八岁左右,尚可以自由出入内宅的童子,笑着说:“自是好看的,娘娘还请了不少三品大员的夫人,带各家的嫡女去看灯呢。你家夫人不能去,自是要派人来看看是为什么了。”
“哎呀,那不是满皇宫都是美人了。是要选妃吗?”
“你小子点点大,知道什么美人、还选妃的。”
“知道,怎么不知道。太太上回给老爷选屋里人,就把府里的漂亮姐姐,都召集到一处呢。娘娘请那么多的美人进宫,是要选妃吗?”
“是啊,给大皇子选正妃、侧妃。”小内伺看着豁牙子的明松,放松了警惕,不自觉地把赏灯目的说出来。“哎,你府里的姑娘漂亮不?”
“我们府的姑娘、公子都漂亮。”
“谁最好看啊?”
明松笑嘻嘻的,“三公子。嬷嬷说,三公子刚过周岁,还太小,所以走不稳当。等再过二个月,天暖和了,把厚衣服脱了,三公子走路就能稳当了。二公子现在是天天盼着长个呢,长高了就可以不骑木马,去骑真马了。”
“那大公子呢?”
明松一缩脖,左右一看,“在江南就没了。”
林家的情况,皇后娘娘早知道。打发内伺过来看纪氏,是不是假托生病不来赏灯会。说来当今夫妻都有一个共同的秉性:多疑。
明松送了小内伺出府,回去和林海学话,林海夸了明松几句。心里想今上的疑心病,是传染给皇后了。也或许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皇后娘娘的疑心病,既往没给人发现罢了。
纪氏在小内伺走了以后,换了家常衣服,打发秋实去请林海。
“秋实,你去请老爷,就说太太我的身体大好了,难得老爷在家,想和他一起吃顿饭。”
秋实领命去了。冬阳疑惑地看自家太太,却不露声色地低头。她觉得好奇怪,自家太太从退烧了,就好像变了一个人。
林海虽奇怪纪氏打发丫鬟过来,还是立即去了后院。他想看看纪氏要说什么。
“夫君”纪氏在丫鬟的搀扶下站起来,想给林海行礼。
“县主莫多礼了。”林海一边说话,一看注意纪氏的脸色。从纪氏入门表明不喜县主的称呼,林海基本再没这样称呼过。
这场大病,使得纪氏消瘦得厉害。她低声吩咐丫鬟上了茶,然后就把丫鬟都撵了出去。
“夫君,妾身错了。还请夫君莫呼我县主。”纪氏站起来,说的诚恳。
林海看着纪氏,等她的下文,那想到纪氏摇摇晃晃地走到他面前,就要下跪。林海赶紧扶住纪氏,“你这是何苦呢?我们是夫妻。”
“夫君,”纪氏抓住林海的手,“夫君,妾身知错了。夫君……”纪氏的泪水滚下来,一串串滴到林海搀扶着她的、俩人相握的手上,哽咽着不能言语。
“等你大好了,再说吧。”林海看纪氏只哭,而不说话,把纪氏扶回床上,想抽手离开。
“夫君,”纪氏忙抓住林海衣袖,不松手。姨妈说的有道理,若是她不顺着林海认错,天知道那天林海真恼了,会怎么样。那些朝廷官员,因了她病重,不少都跟荣国侯卖好。等着做林海继室的,多着呢。到那时候,自己的俩嫡子,就挡了别人的路,能不能长大都难说。所以,纪氏退烧以后,就等着休沐这天,好能和林海有足够的时间说话。她下定决心,就是为了俩儿子,也得抓紧时间向丈夫低头,尽快和林海重归于好。同时,她也明白自己得借了这次大病,不然难留下林海,给她这样的说话机会。
“夫君,你听妾身说。妾身知道错了。”纪氏知道林海要听的是什么,低头把在心里练了多遍的话,一咬牙,急急说出来:“夫君那日教训妾身的话,都有道理,妾身想明白了,是妾身不慈、短视。那样做,一是伤暮哥;二是教坏晨官儿;三是妾身,夫君,妾身以前不知道这么做是错的。”
纪氏停下来喘息,仰脸看林海,瞧林海面色有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