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夜轻轻睁眼,直起身子时似牵动了一处伤口,一拧眉心,道:“缺我不可?”
女子冷笑一声:“罢了。一件小事都能给你办砸,也没什么指望你的。此次大人只噬你一身骨肉,可算得轻了。”
完夜眸色一寒,漠然瞧她:“你也只有在嘴皮上逞逞能,真是滑稽。”
女子面容蓦地沉下,正要开口,却被一声落棋轻响打断,回头,一枚蓝棋已彻底堵上一方死地,直逼对面主位而去。
一场单方的棋局,对敌是星光下的空寂,步步诡谲。
那略显尖细的声音又笑起来:“好,好!我们要赢了!”
那半隐在黑暗中的手再度抬起,此刻,天中有层云移过,尽掩繁星之光,将鲜红的棋格也覆上了浑浊。晶莹棋子一如那漫天的星,失了明亮光色。
白皙的手慢慢收回影里,一声叹息自暗影中幽幽传出:“不下了。”
“没意思。”有着尖细嗓音的男子蹲在棋格边,撅撅嘴说,“我们都走到这一步了,接下来她会怎么应付?”
女子细细一打量,道:“引蛇出洞?”
黑暗里那人沉吟:“那也得选个合适的诱饵。”
“不如让那废物去。”女子斜着眼一扫完夜。
完夜眉目暗沉,已有冷怒浮现,那人朗朗而笑:“败将之火,足可燎原。璇镜,今日可别招惹他,否则我们都得遭罪。”
女子不屑一嗤,足尖在棋格周围划过一圈:“他燎的原还不足这点大。”
一旁的男子又发出了冰冷刺耳的笑声:“星代,星苍如何?他们同她交过锋,应当更是了解,说不定已经有了主意。”
完夜闭目:“同是败将,又能好到哪里去?”
璇镜扬眉娇笑:“起码败得没你难看。”
“好了。”那人不无警告地轻喝一声,璇镜当即住口不言,那人又道,“今年马上又要开谷,不妨就借这个机会。”
男子立马兴奋地附和:“好机会!让白罗阁下趁机出手,杀她个灰飞烟灭。”
幽风拂崖,摇起树影斑斑,模糊了完夜冷峻的面容:“她不会出手。”
男子怔了一怔,璇镜也有片刻惊讶,随后,不知是怒还是笑:“你莫不是要说,你还没说服她?”
完夜不应,璇镜冷冷笑道:“此事只有借白罗弗的手才能做成,她竟敢公然拒了大人的面子?她是不想要她儿子的命了?”
“璇镜,住口。”
隐透深沉的声音落在长夜幽处,雪月穿云过雾而来,投下遍地莹亮,那人逐渐起身,若即若离的背影立在光芒之中,“任何人都不得对白罗阁下不敬。再有下次,一律处置。”
几人都不再言语。
半晌,那人幽幽道:“此事我已有主张,不必再议。”
“你这是什么话?”璇镜不满道,“这岂是你一人之事?大人交代于我八人,便是要我们一同去办,不容谁独揽。”
那人薄唇轻动,刚出口的声音骤然隐没在天空一道巨响之中。
远方的天交织着条条道道炽火流星,烈焰燎月,星辰璀璨的光也被烧成莹灰片片,只有那刺眼的火焰狂肆地燃满了天。
火光卷着星灰,拂过满城宁寂。
殿外,风涟凝望远处火流星飞掠的地方,眼底被灼灼炎色照得似琉璃清透,一颗浮浮沉沉的心终于安然落回原处。
只见火流徐徐弯折而散,在夜空中排出一行字——
袭者非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