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棡听到夸赞,不过端庄浅笑,恭敬地搀扶着的朱元璋右臂,父子几人正一齐坐在偏殿中饮茶。
“儿惶恐,日后必定砥砺自勉。”
朱棡的人品才能看上去都无懈可击,为人向来守法奉公,不露锋芒,他也是几个年长的几个儿子中,朱元璋最放心的那个。
朱元璋笑意犹在,话没说完,却收到了一封桂林府来的告状文书,他打开来,越看越气,直到一口怒气喘不过来,大吼着:
“守谦小儿……逆子!你们看看!”
朱元璋怒吼着,将手中的奏折掷于地上扔给诸王看,四人不禁面面相觑,个个噤若寒蝉,只听朱元璋又怒火冲天地对诸王训斥了朱守谦许久。
徐妙心方才与众王妃行礼毕,退于殿外候了半天,只依稀听到了那个她似乎遗忘了,或者刻意深埋在心底的名字。
……
“父皇,还记得当年兄弟几人赛马时,三弟四弟是不分伯仲,遥遥领先。”
诸王散去后,朱元璋与朱标边走边说。
“你这几个兄弟,我实则最看重他二人,老三聪慧,老四机敏,他们骑射武艺也远胜于他人,所以我将他二人分封至边塞要地,守大明门户,只盼他们能做你的左膀右臂。”
朱元璋将朱棡封至山西太原府,朱棣封至故元大都北平,这两个大明的要塞重地,就是希望他们将来能够永镇边疆,尊王攘夷。
“你三弟看来,现在是稳重守法,四弟也勤恳好学,性子倔,年纪轻,总归比他三哥张扬。”
朱元璋了解这两个儿子的性子,
“可是这才能高,未必就都好,将来还是要看他们的造化。”
午后的皇城被秋日的暖阳照耀的金碧辉煌,几个亲王清一色身着圆领赤色窄袖织金蟠龙袍,显得华贵生辉。
众兄弟向西华门走去,正要出宫。
“唉——吓死我了,方才我总觉得老爹在盯着我。”
朱橚身上一股香气,原来他自己配了个草药香囊戴着,他双手叉腰,眉毛一边高挑一边低拧着撅起嘴来,额头上看起来还有汗珠,方才他一直紧张地站着,心里祈求了千百遍朱元璋不要看到自己。
“呵,怕什么,皇爹压根懒得理你。”
朱樉拍上他的肩膀,一副轻视而不屑的样子,哪怕那《纪非录》记上自己千万页不是,他也并不在意。
“诶——二哥你这是什么话!”
二人推推搡搡,朱橚最怕被朱元璋训斥,老爹向来是他的一大软肋,不过朱樉的话倒让他觉得自己被轻视了。
“不管了,我待会儿换身便装,去秦淮河边看漂亮小娘子,哈哈哈——”
“嗯,也好再让父皇多给你记上一笔。”
朱橚很快又喜上眉梢,仿佛找到了盼头,朱樉则面无表情地噎了他一句,几人继续向前走去。
“走走走——哥哥们不跟我同去吗?”
见朱橚尚未娶亲,却满脑子小娘子,兄弟几人在嗤笑声中逐渐走远了。
……
今日,朱棣与徐妙心搬出了永和宫,乘轿回了城西新落成的燕王府,这里先前是陈友谅为汉王时的府邸,在以往形制之上加以修葺,增添许多景致,虽不若皇城恢宏,但也是一处花木扶疏,秀丽雅静的精致园林。
园中有一艘用青石砌成的仿木石舫,浮于莲花池上,其中设有桌椅花架,罗床榻桌,最宜于其中乘凉品茗,燃香赏景,小憩一番听雨打残荷。
暮色中的燕王府,回廊中已经亮起了几盏灯笼,映的这处雅致园林宛若天上别苑。
朱棣夫妇二人刚回来,便坐于石舫中的罗汉床上闲聊,各自端了一盏茶,鎏金炉里的檀香烟丝丝缭绕着。
“四郎,今日我听父皇大怒,靖江王他怎么了?”
“怎么,还念着你谦哥哥?”
朱棣挑眉浅笑看着她,玩笑了一句。
“瞧你,我不过问问,不愿提算了。”
徐妙心冷哼一声,饮了口茶,心里还是怕朱棣介怀,她虽然早已没了别的念想,但好歹与他兄妹一场,亲戚情义还在。
“父皇刚接到桂林知府告状的文书,说守谦狎比小人,并打死了一名官军。”
“什么?这是真的?”
“桂林知府亲上的折子,总不敢诬告亲王吧。”
徐妙心不禁扼腕,她没有想到朱守谦可以如此阴鸷狠厉。
“唉……怎么会这样呢,他不是这样的人啊。”
朱棣看她似乎在心疼惋惜,不免有些吃味:
“你只知道心疼你谦哥哥,不知道心疼为夫?”
“这是怎么话说的?”
朱棣便把今日乾清宫的一幕细说给了徐妙心听,语气还尽是愤懑。
“皇爹不夸我便罢了,还让大哥当庭数我的罪状。”
“生气了?哈哈——”
徐妙心看朱棣那气愤如牛却不便发作,眉头像麻花一样拧着,将怨气咽在肚里的样子,觉得有趣无比。
“四郎又不是小孩子,还要别人夸着才高兴?”
徐妙心倒是不在乎这些褒贬,但是想来朱棣也是为自己的事受气,便坐到他身边劝慰他,她移到朱棣身旁跪坐着,两手揽住朱棣的脖颈,倚在朱棣的肩头:
“我看,父皇未必不想夸你。”
“是吗?”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他若是一味捧高你,其他兄弟,尤其是东宫的心里怎么想?”
朱棣想到朱元璋对子孙永远是严厉有加,从不偏袒溺爱,从小到大,他做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