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墨色,宫外爆竹声声,入夜不绝,凤阳西宫的寝殿里还亮着一盏孤灯。
此时已是新年的上元佳节,宫里上下甚是热闹,中都驻守的军士与宫人也都领了年庆的份例赏赐,各自欢度佳节去了。
朱棣今日与众兄弟受当地百官参拜,又在宫中参与祭祀庆典,天晚了才回宫。
凤阳温和,但夜晚仍寒凉湿冷,若不是宫中炭薪俱全,被褥厚实,这凄凄长夜难免会漫然熬人。
“娘娘,好好歇着吧。”
白珍说着吹了灯,只留了一盏烛火,徐妙心畏寒,她便拿了个灌了热水的鎏金手炉来。
虽然谢昭华之死已经过了三个月,可徐妙心依然难以释怀,自那之后,她偶尔依旧会怏怏不乐,不见笑容,值此佳节却远在异地,她又思念起家中人来。
徐妙心正愣神,听到了白珍的一声呼唤。
“见过殿下。”
小宫女白珍转过身看到朱棣来了寝殿,行了礼过去,帮朱棣解了衣袍,只剩了件中衣,白珍正要继续,朱棣温柔地低声制止了她:
“下去歇吧,我自己来。”
“是……殿下,奴婢退下了。”
白珍这才红了脸低头笑笑,意识到了自己的分寸,连忙弓着身退下了。
徐妙心站起身迎上他,下床时脚步略显沉重。
“慢些,来来来。”
朱棣走上前来扶上她,不忍让她多走一步,二人一步一顿,小心翼翼地钻进了温软的被褥里。
“不碍事的,冯嬷嬷说了,多走动些没什么坏处,我哪儿那么娇弱了?”
徐妙心看着朱棣比自己还稀奇紧张的样儿,露出了难得的会心一笑。朱棣在她身侧侧卧着,望见她的小腹微隆,臃肿了些许,一手凑上去轻拍起来。
“诶!你拍什么呢?”
徐妙心头回见朱棣这般没轻没重,宛若顽童,心想这也是随便拍的吗?
只见朱棣搔搔耳朵,又没头没脑地笑了起来,这些日子他那眉眼似乎就没舒展过,都要挤出几道笑纹来。
“心儿,你说,我也是要当爹的人了”
徐妙心宛若看一个幼童般望着朱棣笑了,一手拉上他的手伸进衣内,顺着自己的肌肤轻抚小腹:
“你摸摸,他动呢?”
朱棣瞠目结舌,像是看到了什么稀罕物,那双嘴更是合不拢了。
“什么?这……他……这还在肚子里就会动了”
“噗……哈哈哈哈哈哈!”
徐妙心恍然以为自己听岔了,哑然失笑,不住捧腹。
可细细想来,他燕王七尺男儿,论骑射武艺当为卓绝,论文韬武略堪称无双,只是对这妇道人家的孕产之事,他哪里知道一星半点又是个刚成婚的毛头小子,这些事自然连粗通都算不上的。
“他若是不动还得了吗?殿下说什么玩笑呢!我该拿些妇人医书给你看。”
朱棣顺着徐妙心的手试探着,忽然触到了一丝轻灵的蠕动,又不着痕迹地消失了,眉梢眼角瞬间满是惊喜之色。
“脚在这儿,头在这儿,想必这是踢我呢。”
徐妙心跟冯嬷嬷时常闲话家常,她是个能支事的老到婆子,生产之事自是学了不少。
“你说这是男是女?”
“这……那我可不能未卜先知。”
朱棣似是在幻想着什么,如同泡了蜜糖般甜甜地笑了,他平日豪气干云,今天却十足小心了起来,轻抚着她的小腹。
“嘿嘿,没什么,不论男女都是咱们的骨肉。”
朱棣将棉被盖好,抬起手脚轻轻搂着徐妙心,生怕一碰她便碎了。
“四郎……”
徐妙心感到朱棣他的鼻息在自己颈间跃动,传来了绵绵不绝的。
她忽然想到,朱棣这具久旷之躯已经寂寥了整整五个月。
朱棣不应答她的呼唤,只是将她聚拢在自己怀中,轻柔地吻的徐妙心闭上了双眼,徐妙心埋头于他怀中,嘴角泛起一丝涟漪,欲言又止。
“咱们宫中,父皇赏赐了几个小丫头……她们……”
朱棣还不知道徐妙心为何提起这些,只是继续以自己的胸膛暖护着身前的两人。
徐妙心话到嘴边,居然不知如何开口,她吞吞吐吐地不去看朱棣的眼睛,似乎不情愿开口,却又不得不说。
“她们她们怎么了?”
“你知道,她们来咱们府上,本就不是只为了打杂的。”
徐妙心将朱棣又开始不安分的手从自己里衣中捉出,一手揉着他的纤长大掌,
“她们是……通房来的,我……”
徐妙心像是在暗示,却又不把话挑明白,只是将朱棣身前袒胸露肌的里衣拨弄整齐。
“通房心儿,你想说什么?”
朱棣笑了,却故意发问,他不是不知那两个字的意思。他有一种预感,徐妙心究竟想说什么,他已经有了答案。
“你知道通房是什么,早安排她们住偏殿了,看你这些时日……”
徐妙心故作大度,面带略显僵硬的笑容,却将身子背过去不去直视朱棣的双眼。
年少者,血气方刚,她怎么会不知朱棣的寂寥,多少个兴味盎然的午夜,朱棣只能隔靴搔痒,吻着自己的气息度夜。
朱棣娶了王妃后,不似其他亲王兄弟妻妾俱全,这尊荣唯有徐妙心一人独享。
可礼法使然,哪怕朱棣不置一词,徐妙心却不能全然心安理得地享受,毕竟世俗庭训之下,不专房即为淑德。
可她先前却私心吞下了话,扪心自问,哪怕礼法说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