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复一日地拖着,直至自己有了五个月身孕,她才觉得或许该开个口。
“殿下,你……并非不可以去偏殿,那些丫头都是你的……”
朱棣眉头骤然拧了一下,面色的温柔被突如其来的冷峻取代,他已经全然明白了徐妙心的意思。
徐妙心倏尔望见他的神情,楞在了那里,没说完的话卡在了嘴边。
“你为何这么说”
朱棣将她从自己怀中放出,眼神凄厉起来,口气像是在质问她。
“我……”
徐妙心咽着口水,全然傻在了那里。
她与朱棣朝夕相处,举手投足的一个神情,足够让她猜透他的心,她当然感受到了朱棣的异样。
“赶本王走吗要将自己的夫君拱手让人还是以为我和父皇一样要数不清的女人开枝散叶还是……还是在你眼里,我满心是床笫之事?要多些女人寻欢作乐不然便饥渴难耐了?!”
朱棣字句铿锵,仿佛被徐妙心本属寻常的进言激怒,徐妙心彻底愣住了,他从未见过朱棣如此咄咄逼人地面对自己。
“我……我不过是为殿下想,这……难道不是为妻者应做的”
自幼以来,徐妙心所受的教训熏陶便是如此,她还没觉得有何不妥。
徐妙心蹙眉,她转身坐起,感受到朱棣离自己远了些,她也不自觉后缩了身子。
“莫非要旁人说我专房善妒,殿下才满意了?”
徐妙心靠在榻上的软垫旁背过头去,一眼不愿多看他,不明白为何自己的“大度”却没好报。
“说你专房善妒你是我的王妃,何人敢嚼这舌根子还是你就为了那不值一提的几句风言风语,吝惜虚名”
朱棣也起了身坐着,他掀起被褥,将一阵冷风灌入内,激的徐妙心打了个哆嗦。
“我……”
徐妙心顿觉欲哭无泪,朱棣的曲解令她莫名其妙,恨不得方才自己未尝说话。
“我吝惜虚名殿下有几个女人与我的虚名何干”
徐妙心彻底迷茫,朱棣如此不悦,那世人口中的妻德妇徳和贤良淑德,到底算什么?
“你真的心甘情愿”
朱棣下了床站起,继续质问着,徐妙心忽然沉默了,她不敢给肯定的回答。双眼急出了泪痕,胸中郁气顿结,不知是否是气话地哽咽到:
“殿下现在就尽管去,何须管我愿不愿意!是,我不过是……就是个吝惜虚名的人!我……巴不得殿下快去,我……我好落得贤良之名!”
徐妙心强忍着泪水,平心静气地说完了话便跑回坐在阴冷的床边背对着朱棣,她衣衫单薄,在涼夜冬日显得难以护体。
朱棣穿着单薄的中衣站在一旁,他气血上涌,已经分不清她的话几分真情几分假意,抄起一旁的裘皮披风,粗暴地将鞋袜套好,大步迈出了徐妙心寝殿。
“唉殿下,入夜这么冷往哪儿去啊?”
殿外值夜的英娘尚且还摸不着头脑,便只听到了朱棣的摔门声。
“娘娘——怎么怎么了”
英娘走入寝殿内探望,却听见哭声。
“娘娘!快起来啊!这样冻坏了这么好啊!动了胎气就不好了!”
徐妙心赫然跪坐在地上,半身倚靠着床沿,埋头啜泣着,她满头是细密汗珠,面色不大好,还阵阵急促地不住喘息着。
“哎呀!这……我……我去叫医婆来!”
英娘将她从地上扶起时便吓了半死,那地毯之上是一小片血迹。
徐妙心紧捂肚子,面色痛楚不已。此刻英娘不知朱棣去了哪里,只能慌忙叫起左右与冯嬷嬷,此时也顾不得夜深,慌忙叫了医婆来。
“我……我……到底……到底怎么了……”
英娘只听到徐妙心不住呢喃着这句话,却见那血顺着她腿间染出了点点红印。
“娘娘!别这样娘娘,医婆马上便到了啊,别这样!”
徐妙心绝望地闭上眼睛,她困累交加却不敢入眠了,腹中的一阵不适使她愈发害怕,只得大口喘着粗气以平心凝神。
“这怎么好,怎么出血了,殿下呢你们怎么了?”
英娘六神无主,连忙派人找朱棣过来。
“这大半夜的!你们折腾什么?”
“呵呵,他……他或许……在偏殿哪个丫头那儿吧……”
徐妙心一声苦笑,将脸背过去却满带泪水,腹中传来一阵绞痛,殷红的鲜血不至崩漏,却已越积越多。
“是我……”
太医好歹赶来了,望见徐妙心的情形也倒吸了一口气,连忙诊治起来。
“都是我……”
徐妙心低语着,她悲从中来,双眼陷入绝望的混沌黑暗中,她不愿睁开眼睛,或许今日是动了胎气,自身难保了。
这一年来,自己当真看错了朱棣他终究不过是个动辄急躁,不讲道理的跋扈皇族吗?
“娘娘,娘娘!别睡!”
冯嬷嬷一声声呼唤着徐妙心,只想尽力将她拉回现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