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老爷。”小厮听得兰卿睿吩咐,连忙退下去吩咐其他仆从预备上朝衣物车驾等事宜。云柯大长公主攥紧搭于胸前的披帛,正欲出言时却见兰卿睿转身欲离时抓紧了自己的手。她心头一动,却见兰卿睿对自己微微摇了摇头:“阿柯,有什么事儿,等我回来再说。事已至此,你亦多思无益……早膳时你没吃些什么,一会儿记着用些银耳燕窝羹。你与我赌气赌了这么些年,今日便听我一次,别再将之倒掉了。”
兰卿睿说罢便匆匆而去,云柯大长公主闻言却是愣住了。她半晌才回过神,想要转身叫住兰卿睿。可等她回身,兰卿睿已走远不见,她怔怔的望着空落落的转廊画门,忽然间落下泪来。
没过多时,太师的车驾便自兰府正门而出,马蹄掠踏碾过尘埃土屑飞扬,惊得路道四周行人纷纷避让,扰的早起的摊贩拖车提笼一阵鸡飞狗跳待着马车走后才开始暗生叫骂。倒是崇仁坊旁侧的馄饨摊儿老板有主意,他见着马车疾驰而来,不慌不忙抬手将锅棚上的吊绳一扯便放下帘布挡住了扑面而来的尘灰。待到车驾离去,他方盛起两碗馄饨端给他的老主顾冠军侯穆钰与如今陛下面前的红人,听风执令使柳言萧。
穆钰和柳言萧正坐在街角的桌子旁悠悠闲闲的吃着早饭,跟着行色匆匆惊疑不定的兰卿睿对比鲜明。穆钰吃的不紧不慢,柳言萧依旧是那副好似饿死鬼投胎般的吃相。穆钰等着他把一碗馄饨连汤带水的吃完才悠悠开口道:“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如今陛下这第一把火已经烧在了兰相爷的眉毛上。柳大人,过会儿朝上该您泼油添柴升官进爵的时候,可别忘了穆某人呐,有道是苟富贵勿相忘嘛。”
“侯爷这说的是哪里话,柳某人微言轻,不过一介做脏活的人罢了。”柳言萧翘着指头拿出一张粉色绢帕擦了擦嘴,眸光轻敛眼尾吊媚:“倒是侯爷,收权可比放权难,今日您放权避了烧身之祸,那他日便不好说了。毕竟这世上,锦上添花的多,但落井下石更多不是么?侯爷既然自断手中利剑,也怪不得成为鱼肉等着旁人磨刀霍霍啊。”
“穆某倒多谢柳大人关心,只是这刀,陛下只怕是砍不下来。穆某虽无名刀利剑,可亦有坚盾不是么?”穆钰听得柳言萧挖苦倒也不恼,他放下筷子,唇畔笑意莫测:“再说既然能给,那就有法子拿回来。时候还长着呢,话也别说死了。”
柳言萧本以为穆钰的底气是来自于背后齐王的支持,可不想穆钰话锋一转,谈笑之间隐隐杀意横生。柳言萧心下悚然一惊,他略一思忖穆钰话中之意,旋即蓦地抬眼死死的盯住穆钰,不过吐息一瞬,听风执令使的手便已悄然放在腰间名刀乌鞘之上。他自信自己的拔刀之术能在一瞬之内将面前的木桌穆钰一刀两断,可不知为何,柳言萧只觉自己的指尖在抖穆钰像是没有感到迎面杀机,他身着朝服,身上未着片甲,柳言萧此时若要取之性命不过易如反掌。
“柳大人呐,咱们都是来上京讨生活、想着出人头地的人。你不想一辈子畏缩在影子里做脏活,我也不想被人捏来拿去,若是要往高处爬,可不得让真正的大人物赏个脸给点办事机会么?穆某不过是一介军中粗人,如何办事、办什么事,想来柳大人比穆某清楚的多……如今陛下初初临政掌权,时代已是变了啊。”穆钰幽幽开口,一面说着一面整袖起身转身欲往路旁停着的穆府马车行去,倒是毫不介意将自己的后背暴露给柳言萧。
柳言萧心中一梗,他只觉眼前的穆钰危险的像是一头磨牙吮血的兽,面对他身上冰寒且贪婪的气息,柳言萧明白自己应该杀了他……可他的话却像是魔鬼的低语,带着无尽的诱惑。穆钰说的没错,只有朝堂动荡,才有他们的容身之处。从来都是狡兔死走狗烹,若是他们对于萧锦棠没用,那就真正成了那案上鱼肉。
影刃在乌鞘中铮鸣而动,柳言萧却怎么也无法拔刀。刀柄上的指节青白手背筋脉暴起,但柳言萧只看着那穆氏的车驾渐渐远去,才缓缓将手放下刀柄。他垂下头看着自己的手,唇角却是极不自然的抽动了下。穆钰说的没错,这朝堂上的生存之道就在于利用,无论是别人利用自己还是自己去利用别人。只要自己还有用,那便能立命安身,这朝堂的千错万罪,只有一条莫须有罢了。
思至此处,他起身在桌案上放下了一颗碎银子。一旁拴在树干上的马见得主人走来,竟是下意识的倒退两步颇为惊慌的咴咴叫起来,柳言萧一扯缰绳翻身上马,朝着宫城头也不回的离去。一个女人自巷道夹角的阴影中缓步而出,轻声一笑。
辰时三刻,角楼之上,朝鼓鸣钟。戍守宫城的禁军与龙图禁卫在易子凛的带领下列阵于午门之外恭迎圣驾回銮。萧锦棠列阵于首,面对宫内备好的御辇竟未乘坐,反倒是乘青阳直到宫内门而下步行往宣政殿而去。而在此时,在建福门外等候的臣下听得陛下下马回朝的消息后纷纷列队鱼贯入殿。但无一例外的,他们的面上眼底都写满了惊疑不定。在他们眼里,萧锦棠无疑是个堪称离经叛道行事乖戾的皇帝,他们谁也不会忘记那日早朝,一向病猫似的小皇帝突然就亮出了他的爪牙,像一只发怒的雄狮一般,三两下间废权软禁太后。而今日皇帝回宫不遵旧礼,这禁军楚卫围成之景,委实令人胆寒。
兰卿睿依然是列居文官之首的,可曾经跟着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