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口船只已经烧毁殆尽,燕军无法乘船来追赶陈砥等人,只能空对着河心放箭。博望津只剩下一片断壁残垣,尸横遍野,最为要紧的是,博望津被燕人占领,便打开了前往冀州腹地的门户,从博望津到阳平,再道邺城,一去数百里,尽皆是平原之地。
两万燕云铁骑,进入平原地带,便可以长驱直入,再无阻拦。燕云铁骑歇息了一日一夜,早已恢复了元气,火速启程追赶败军去了。战场无父子,哪有什么仁慈,就连信义恐怕也是随口说说。燕军故意放魏军残部出城,就是为了避免展开巷战,到了平原之上,魏军败卒只能任人宰割了。
燕军兵分两路,大军直逼邺城而去,偏师向阳平进发。两千射声卫残军,还有四千戍卫营,还未赶到阳平重整军容,便被燕国骑兵追上,又死伤了一大半。还好夜色渐浓,剩余的魏军残部便纷纷躲藏起来,或在乡野田垄,或在村寨农家寄身,不敢露头。
陈砥安静的躺在船舱之中,浆声咯吱咯吱的作响,军士们已经一天没有吃食。战船不敢靠岸,只能艰难的向上游划去,目标延津而去。岸上不时可以看到军队行进的火光,正是燕国的部队,来来往往,少说也有八九万人。
陈砥消耗了太多精炁,一时半会还不能回复过来,强撑着起身走到甲板上,江风凛凛,不禁令人有些发寒。军士大多蜷缩在甲板之上避风,瑟瑟发抖。陈砥见此场景,心中甚是不忍,悄悄吩咐将船靠在北岸。他相信一定有人还活着,只要还有一个军士没死,他就不应该被放弃。
船只轻轻靠在北岸,灯火尽熄。陈砥独自下船,沿着河岸向前走去,他敏锐的观察着四周的动静,魏军的数千将士在燕国铁骑的冲杀下,幸存之人定会躲藏起来。陈砥深知他不能离开河岸太远,一旦被燕人发现,他还有逃跑的余地。
陈砥一脚踩中一个软绵绵的东西,像是一个人的手,说时迟那时快,黑夜中一道寒光闪过,一把长剑便向陈砥刺来。陈砥用剑鞘轻轻一拨,顺手提起那人,拽了出来。只见那人浑身湿漉漉的,像在河水中泡了很长时间。
陈砥看他瑟瑟发抖的样子,低声道:“我是射声卫副都尉陈砥。你不要害怕。”
“陈都尉?”说着,又从水中钻出来五六个人,围在陈砥身边。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名军士呜咽道:“博望城失守后,我们便跟随王将军向阳平城赶去,谁知刚走了半亭路,燕国的骑兵就追了上来。弟兄们都给冲散了。”
“王将军何在?”陈砥忙问道。
“王将军带着韩闯都尉,向北去了,现在也不知道在何处。”
陈砥捏了捏他们的肩头,轻声宽慰道:“你们辛苦了,从这里往下游走半里路,便是我们的战船,你们快到船上安歇去。”
“陈都尉你呢?”那名军士关切的问道。
“我,再去寻找幸存之人。”陈砥向北望去。
“陈都尉,到处都是燕军暗哨,你要多加小心。”那名军士似乎想到什么,便道:“往北约莫两三里处,有个村落,想必会有人藏在那里。”
陈砥点点头,与他们告别之后便向北而去。路上不断遇到燕军大队人马行进,看方向应该是往阳平城去了。陈砥怎么说也是大成境的高手,在一群武夫面前隐藏行迹还是轻而易举的。陈砥大约走了两里路,果然看到一个村落。村里一片黑暗,没有半点灯火,想必村民都去逃难去了。
陈砥刚一踏进村中,便察觉一处土坯墙后面有微弱的呼吸声。陈砥嘴角轻轻一笑,纵身一跃跳到那人身后。那名军士穿着魏军甲胄,像是一名暗哨,还在惊诧于眼前之人突然消失。陈砥用剑柄抵住那人喉咙,问道:“王将军在哪里?”
那名军士狠狠的望着他,突然大喊了起来,“不好啦。有人来了。”
陈砥急忙捂着他的嘴,骂道:“你干什么,看不到我身上的穿得是魏军的盔甲么?”
“谁知道你是不是偷来的?”那名军士反驳道。
“好好好,我不和你理辩,我是侦察队副都尉陈砥,你快说王将军在哪里?”陈砥放开那人道。
那人还在犹犹豫豫,似乎仍不相信眼前这人,陈砥看他眼神瞟了一眼后面的草屋,便知道了他们的藏身之处。便不再理会他,转身向草屋走去。
“王将军。”陈砥站在门外低声喊道,他担心直接进去会不会被他们闷头一棒。
“陈砥?”正是韩闯的声音。
这时屋门轻轻打开,一人走了出来,正是韩闯,只见他浑身甲胄尽是斑斑血迹。韩闯疾步上前,抱住陈砥,带着哭腔道:“元将军他,他战死了。”
陈砥一时不知该如何宽慰他,“我知道,我知道。”
“小将军带援军来了么?”韩闯还满心指望着鹰击将军杨挚能够打回去,重新夺回博望城。
陈砥沉默无语,只得避开话题问道:“你们还好么?”
“我还好,只是王将军为了就我,中了一枪,正躺在屋中。”韩闯见陈砥独自而来,略感失落。
陈砥径直跑进屋中,看着一屋子数十名将士,安静的坐在那里。王将军正躺在一个草甸之上,荒村之中没有药草,只能止住血草草包扎一番。王将军已经奄奄一息,昏死过去。陈砥轻叹一声,从腰间取下涅槃剑,指向将军的伤口。
“你要干什么?”韩闯一下子抱住陈砥,其他军士也紧张起来,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