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父亲大人与他是一样的想法的。一样不喜欢这样阴暗狭小的无幽城。博昌有一瞬间,觉得他们父子俩是有共同之处的。或许父亲会体谅他的心情。
但穆云海之后的话却是与博昌所料想的完全不同。穆云海非是讨厌无幽的压抑,而是讨厌自己被局限于这样的弹丸之地。
他的野心真的很大。但他的身份也同样配的上这样的野心。
“你是洪国人。”
这自然博昌早就知晓的。他虽然生长在大铜城,属于苍国地界,但他的血终究是这个人的,是洪国人的血脉。
“你是洪国皇族的血脉。你有资格去享有那样的广域山河,而不是日日守在这里,做着见不得人的暗地之事。”
但这无幽盟不正也是穆云海的毕生心血吗?他又怎会厌恶这些?
恐怕是博昌太过惊异,满脸的好奇。
“你觉得我是喜欢呆在这里的?”穆云海刚才的大笑变作苦笑,“我这一生都是无从选择。哪怕资质再高,再优秀,都是被忽略、遗忘甚至是丢弃在一旁的皇子。那些愚不可及的家伙却是能轻易登上高位,享受所有世间最美好的一切。”
现在轮到穆云海的愤愤之情无处发泄,博昌没想会有这样的隐秘。他还来不及惊叹自己的身世,他现在只可怜了眼前此人的境遇。
“但这无幽盟在您的手里发展壮大,也算是大功一件。”
“我们只是被当做‘暗器’,永远不会放在光明处。”从穆云海开始诉说压抑他多年的痛楚,恐怕已是把博昌视作自己最后的希望。
此时,博昌觉得他真正被重视。不是作为一枚棋子。因为,穆云海自己也是那个更大棋盘上的棋子。
他现在算是明白过来。原来他这个难以揣测又能力强大的父亲竟也是同那位锦国的昙元君一样,是一位被放弃的皇子。是被自己国家当做暗器一样使用的存在。
但是,昙元君却是活得那般多姿多彩。
博昌清楚的记得,当他要离开都梁城,出城之际。他还遇到那队豪华的车马招摇过市,引得众人围观。那车马正中最大一架的车辇之上,坐着的正是那位辛月盟的盟主昙元君。
但为何,同样作为暗盟的存在,穆云海会是如此的憋屈?而自己也很可能从他那里继承下去。
他从第一次踏入无幽盟就是厌恶这样的地方。而穆云海已经待在这里多年,并且自己还要好好维持着甚至发展着。这怎不让他同情自己的父亲呢?
原来他们都是不喜欢这样的地方。
“我该怎么做呢?”
“除掉自己那个弱点吧,带着无幽盟,进入更广阔之地。”
“为什么非要杀了她?”
话题又绕到了原点,让博昌刚缓和的父子之情又生出火气来。
“你是洪国人,你与她永远都不能成的。哪怕她现在已经活了,毫发无伤,你们也不可能在一起的。”穆云海说出重点,“这是世仇,也是国仇。”
“她……正清可以隐姓埋名,我也会好好照顾她。”
对此,博昌一时乱了心神,这些都是他从未考虑过的。只得找了这样粗糙的办法来。果然,引得穆云海一笑。
“傻孩子,你竟也是如同我当年一样的天真。”那是深藏于穆云海心中更深处的记忆,“我也以为,与人相处何必在意这些,不论是对所爱之人,还是交友,都是凭心而待。但事实,总是会打醒你。告诉你,原本的想法都太过天真了。”
恐怕是回忆到了深处,穆云海闭上眼,缓了缓心神。这又是博昌未曾想过的,自己父亲也是有过一段“难忘”的经历。恐怕也是这段经历,才造就了现在的穆云海。
但这些都是穆云海的经历,非是他博昌的。
“每个人的境遇都是不同的,你不行,不表示我也不行。”他还是倔强的不愿放弃。穆云海也没让他强硬接受自己的观点。
“所以,我才留下那个姑娘。就让你试试吧。或许,你会比我好运。”穆云海一脸轻笑,却是让博昌有些猜疑。
难道转移正清寄体的原因还有这个吗?那如果自己再次碰壁,他是不是就打算替自己毁了她?
这些博昌都不敢想象下去。那具寄体与魂灵已经成了他的弱点,也是他的试金石。被穆云海牢牢掌握在手心里,等待他的成长,也在逼迫他成长。这也是穆云海认为,他这个懦弱儿子唯一可以奋发的激发点。
虽然他不愿被这样胁迫,但也已经不得不接受这样的事实。
“儿子,你是我唯一的继承者,也是我唯一的希望,离开这里发展更广阔之地的希望。”
他还是那个工具啊。被强加于身的希望与期盼,让博昌一阵厌恶。他此刻,仅仅想保住那个身体罢了。那些遥不可及的疆域与自己何干?都是梦中的期盼罢了。他身上的那些所谓的洪国皇族的血脉,怕也是早已稀薄,何苦还要为了遥远的梦而牺牲眼前人?
他终究不知道自己父亲年轻时是经过怎样的艰难与磨难,才早就现在这样的性格与野心。他也不想知道。他只想救出那个人,一同回到以前的生活去,安稳的过日子罢了。
他这样想是不是太没出息了呢?就算没出息吧。
博昌偷偷瞧着穆云海陷入深思、回忆或者是自己的野心中去。表情稍缓,情绪安抚下来。他也自己心底暗暗设想着自己的那点小算盘来。他并不想参与进父亲的野心之中,他想早些挣脱这些,向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