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老船家的欲言又止,博昌反倒来了兴趣。
“难道老人家还有什么心里话没说的?”
“心里话谁没呢?只是有些能说,有些不能说,有些说了就舒畅了,有些说了可是要惹祸的。”老船家非常明白,自己今日载的两位客人必定非同一般。他非只是从衣着打扮上看出来的,更多的是从跟在博昌身后的暮海身上看出。他那身异于常人的气质。
老船家说这话,目光谨慎的在暮海身上撇过。而训练有素的暮海又怎会感觉不到这种异样眼光。不由得,他将自己的手悄悄按在藏身武器上,随时准备拔鞘护主。
“年轻人不用太紧张。小老儿不过是活得年头多一些,见识的人也多一些罢了。”这一年到头,他划船搭乘的客人与货物都不曾记得有过多少,见识的人与事物自然也多。“何况,小老儿又不过是个划船工,身份低微,总是要谨慎些的。客官可别见怪。”
老船家再一次道歉,显得他真的有所担忧什么。
“老人家也不必紧张,真都说了出来,我们也不会生长的,说不定还能帮上你的忙呢。”
“真的?”老船家突然眼中一亮,立刻精神起来。手中划船的桨反倒不动了,小船晃悠几下停在河中。可他见博昌那脸嫩相,又觉着不靠谱,还是打消了念头,笑呵呵的继续划动船桨。
“你们还年轻,有助人之心也是难得,但也容易惹上麻烦啊。我可不能害了你们。”
“怎会?”博昌见老船家始终不愿相信自己,他恨不能立刻显示出身份来,让老船家刮目相看。但转瞬间他又打消念头来。他现在这样的身份毫无作用,只是名头好听罢了。还不都是依靠了那个人才得来的身份。他不是厌恶的吗?怎么这会儿又想着利用这个身份了呢?
他心思百转千折,身旁的暮海看在眼内,只觉得博昌脸上忧虑重重,似在挣扎。
“就听老人家的话吧,别强出头。”暮海将手放在博昌的肩膀上,开口劝他。
“是啊,年轻人,还是听你这朋友的话吧。能力未到,就硬着头皮上,很容易把事情搞砸,还会牵连了自己,甚至家人。”
博昌很想听这老船家的话,但被他这样一劝,反而觉得自己此时的懦弱无能,无力到一脸阴云。竟是比之前在石室内,与自己亲父那番谈话后更觉得沮丧。
老人家见他立刻没了精神,又好意劝道:“你也不必太难过,人总是慢慢成长的。就说从刚出生那会儿,只会哭,啥也不会,吃喝拉撒都要人照顾。而慢慢的呢,长了个儿,有了力气。然后健壮起来,娶了媳妇儿,承担起养家的责任,成为顶梁柱。”他语重心长道,“没人是一落地就能成为顶天立地的人的,都是要一步步走出来的。”
“但是……”博昌忽然住了口,他想说,他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却还是无法成为他父亲指望的那种人,甚至他也逃避成为一个领导者。
“没事的,小伙子。我觉得你能成。”老船家笑呵呵地对着博昌打气,“你已经知道自己的短处就好办了。这已经比我那个没出息的儿子强的多。他是一天到晚觉得自己个儿最能,结果却是到处惹是生非,还要我这个当爹的给他到处赔罪。哎!”
老人家出自己烦忧之事。博昌与暮海想来,他必定是想与他们说他那个儿子惹事的某些麻烦吧。但老人家只说了这些便没再往下说,想必也是不愿多事,不想让他们掺和进来。
三人不知不觉之间也是驶向目的地,停靠住码头。上了岸,博昌对老船家竟有些恋恋不舍。在船上那番相处竟是比他与自己亲父谈话更觉得温馨与融洽。更是受那老船家的教诲许多。
他见那船家即将要驶离码头,竟是对着那老人家施了施礼。
“这可受不起啊。”老船家慌忙摆手,也连忙还礼。“看你们两位身份定是特别,我一个普通小老儿怎敢受礼。”
“老人家说的那些,让我受益匪浅。这是应该的。”博昌说完,转身于暮海道,“船资另算,应该再多给一些。”但转念想,金钱衡量太过粗鄙。于是,在自己身上的腰带处解了某件小物,递了给老船家。“这只当是谢礼吧。若以后有何困难,这也算作是件信物。”
老船家受宠若惊般,颤巍巍接下那枚信物。小心翼翼摆在手心细瞧,却是件成色极佳的玉佩。他连忙再递还回去,不敢接受。但博昌哪里会再收回。
“这东西太贵重,我不会收。还是给我船资即可。”
“这可是比船资更为重要的东西,老人家就收下吧。”
说完,博昌不愿再与老船家谦让,拽住暮海就跑离码头。独留下老船家愣神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直至望不见踪影,又回神到自己手中。玉佩不大,却是再眼拙也知道是件难得的稀罕物。老船家又惊又喜,这可是要比船资昂贵不知道哪里去的好东西呢。心中念叨着,这好东西定是要传家的,可是舍不得用它。他小心收好,藏进贴身中衣内。拍了拍,才安心。乐呵呵又划着船桨驶离岸边。
而已远去的两人,疾步一段路后,又放缓下来。暮海忍不住问道:“少主,你将那玉佩随意送人不太好吧。”两人都知,那玉佩是穆云海送予博昌的东西,玉料难得,且做工精致,是枚鱼型俏色玉佩。
“有什么不行的?”博昌一向不看重钱财,自然不会在意,“你是怕盟主知道怪罪?放心,他送我又不止这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