赈灾工作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在商界领袖傅恩怀的带头号召下,加上《申报》、《松江府新报》、《万国公报》几大有广泛影响力的报纸大幅度的宣传报道,各地绅商纷纷发起为金陵捐款赈灾的募集活动,社会各界对傅氏父子克己奉公的捐赠义举赞扬声一片。
今早,穆炎煦邀请傅骥骋一同前往现场视察赈灾工作,返回途中,顺经蓉湖居,穆炎煦对江南景观文化颇有研究,傅骥骋便邀请了他一道观赏蓉湖居的景致。
“傅家这次能收获这么多的赞誉,实在多亏了缉煕兄的照拂…”两人闲散地走在曲桥上聊着。
穆炎煦摆手,恭敬又严肃,“傅伯父与你兼济天下,厚德载物,我不应贪天之功!”
江南园林浑然天成,与北方的景观大有不同,精致小巧的花园古朴典雅,显然比傅宅奢华阔气的装饰更引人入胜。穆炎煦打量着蓉湖居的亭台楼舫,随处散落的假山竹林,园子内又种植有山茶、菊花、牡丹、罗汉松…经过花匠们的精心培育修剪,更显得俏皮多姿,沿着岸边的青石小路,两人走到了蓉湖居宜园建在湖心的居所,四周都是潺潺流水,花团锦簇,风景也格外秀美。
“这里四面临水,又有睡莲、水芙蓉环绕左右,因此命名蓉湖居”傅骥骋介绍,见穆炎煦很是喜欢,又说“蓉湖居的老主人嫌养着它费钱,这里刚放出来,询价的买主就有好几个,我虽不常驻金陵,可也不能让它落到别人手里。”
穆炎煦四周环顾了一圈,像极了世外桃源,隔离了外头的纷扰,只有鸟语花香,静谧又祥和,的确是观花修灯酌酒吟诗的绝佳之地。他望着傅骥骋,眼里含着笑:“果然好闲情逸致!”
刚走到海棠门傅骥骋想带着穆炎煦更深入参观,正巧身边的侍从有事上前汇报,穆炎煦就回避了下,海棠门内是一片小树林,树影摇曳,他独自向内探去,风很舒缓,他走得慢,也走得轻,树叶被吹奏出有旋律的乐曲,还有清脆的琵琶声糅合在其中,轻轻盈盈的,很是惬意。
穆炎煦回头看看,不知不觉走出了一段距离,树林里没有成形的路,他随意地往回走着,听到有脚步声经过,就停了下来,琴声不知何时也停了,落入耳边的声音清晰了几分,绿树重重叠叠,挡住了穆炎煦一半的身子。
“她可真有两下子,瞧咱少爷待她多好啊…都说咱少爷要收她做姨太太了…”
顺着声音望去,埋在树海里的是两个丫鬟的身影,穆炎煦就想走,刚回过身子,正对上一双眼睛,扑闪扑闪的,亮晶晶的…穆炎煦愣了一下,他很快收回了诧异的表情,两人尴尬的站在原地都不出声。
“凭她?!”两个丫鬟四周打探了下,见没人,声音大了些:“从傅家大宅里出来搬到私宅养着,还不是见不得人的缘故!”
“可不是,说出来多难听,少爷也得顾着些自个的身份”
“就是老夫人和少奶奶也不会让她进门…从百花院出来的姨太太,说出来笑死人了…夫人和少奶奶在金陵呢,过不了几日的,咱就等着看她笑话吧!”
穆炎煦看着盼兮,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涨满了泪水,显得万分无助,穆炎煦就想往声音聚集的地方去,盼兮乞求地望着他,“别!”
两个丫鬟一阵欢快窃笑,“快走吧,出来好一会,狐媚子找不到咱们,指不定会去甘总管那里告状”
盼兮偏过脸去,抽出帕子擦了眼泪,对着穆炎煦屈膝行了个礼后掉头就跑。地上都是盘曲的树根,她只顾着跑就被绊了个趔趄,穆炎煦上前扶起她。
“盼…顾姑娘,缉煕兄…”傅骥骋恰好赶过来,见状一脸惊讶。
“傅少爷”盼兮上前两步,也对着傅骥骋屈膝行了个礼:“刚刚走得慌张,险些摔了个大跟头,怕是惊着这位先生了。”
傅骥骋满脸关心,见穆炎煦也正看着盼兮,才清理了神色,示意介绍,“这位是我的师兄也是金陵新到任的长官穆炎煦,缉煕兄,这位是顾姑娘!”
“穆长官”盼兮看了他,穆炎煦温和地点了点头,“刚才…”她犹豫了下小声说:“谢谢你!”
“顾姑娘,不必客气”穆炎煦说完目光挪向傅骥骋,“出来好一会,也是该告辞了!”
“还想邀缉煕兄再小酌一杯,既然这样,那我送送缉煕兄”
走出小树林,傅骥骋才露了尴尬的神色,含糊地说了句“并不是缉煕兄想的那样”
穆炎煦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只说“大可不必在意我的想法!”
傅骥骋张张口,穆炎煦毫不在意,倒更显得自己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出去的路上,再无他话。送完穆炎煦,傅骥骋就直奔盼兮住的适园去了。
盼兮耷拉着小脑袋,无精打采地坐着,“盼兮,盼兮”傅骥骋连着轻唤了几声,她才回过神来。
“在想什么呢?”傅骥骋笑嘻嘻地走到她身边,拖了张椅子坐下,这才发现她双眼通红,面色也说不上好看,连忙问她怎么了。
盼兮抹去腮边的眼泪,看了窗外“刚刚在小树林里瞧见有枇杷树,正巧我老家门前也有一棵,每到六月里,我们兄妹几个就会去摘果子吃,我二哥心急,每次都连着叶子把整串枇杷扯下来,到后来枇杷树的果子就会越结越少,一次他又折了一大把下来,我就急哭了一整天都不理他,二哥为了哄我开心,隔天跑去集市葫芦,让我谁都不许告诉。后来,还是被爹爹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