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必要考虑我的心情,好事、坏事全部冲着我来,我会照单全收。”
“你好像对这件事很认真,我是随便,我有你就好。”
那一句句真挚告白如数冲上脑际,剎那痛得水麟无法思考。
“对不起、对不起……”水麟哽咽着抬手揽住残戈的脖颈,残戈没有抓好平衡感直接摔下床,整个身子跌在水麟身上,水麟却毫无所觉。
他把残戈抱在怀里,整张脸埋在残戈的肩窝,怀里的男人体温是如此温暖,但他所拥有的一切,却早已消失殆尽,一点都不剩……
“你怎么了?”残戈轻声问道,水麟用力摇头。
那个傲气十足说要成为赏金猎人的孩子、那个桀骜不驯杀人不手软的猎人、那个含情脉脉待在自己身边说要保护自己的男人──在摔下去之后,全都化为乌有、全都成为不会再被忆起的过去。
水麟哭着摸向残戈已废的左手肩下,那被刃物切除造成的伤口,他的动作很轻柔,指尖发颤。
失去了眼、失去了手,全都是因为自己、因为自己曾说过要杀掉久弓──
可是久弓死了,究竟又改变了什么?又有谁因为这样变得幸福快乐?
水麟不敢去想残戈摔下去时的感受,会疼吗?会怕吗?有没有后悔爱上自己、有没有讨厌起那个执着于责任和痛苦的自己……
一定很痛吧?一定很害怕吧?
“对不起、对不起,我害你失去这么多,我害你连赏金猎人都做不了……”水麟拉起残戈,右手蹭上对方的脸颊,指尖在被纱布紧缠的左眼处摩挲,残戈俊俏的脸没有表情,那只还完好的眼睛注视着水麟,带着一点点的惊慌失措。
“抱歉……”残戈慌乱地抬手擦去水麟的泪,“抱歉,我会想起来的,我一定会想起来……”
“不要、不要说抱歉……我……”
满腔的歉意与滔天骇浪的疼痛翻涌着,淹没残余的理智和最后一丝冀望。
他们何尝这样看着彼此?
那是水麟第一次知道心里泛起的丝丝疼痛叫什么。
世人都将其称之为心疼。
水麟不想承认,他不想承认这份心疼,是因为他对残戈无悔付出的悔意,还是连他自己都不晓得的,可能的爱。
他并没有拒绝,相反的,正因为明白残戈无私支持背后的心意,水麟内心涌起很强烈的疼痛──
扪心自问,他真的值得拥有这个比谁都心疼自己的人吗?
水麟用力眨掉眼眶的泪,两手捧着残戈的脸,逼迫自己正视着那个男人略为冷漠的神情,惊慌的样板化、关切的形式化、徒留为反应而反应的所有情绪,水麟跪坐着,任凭再度流出的眼泪模糊自己的双眼,让自己产生残戈也在痛哭的假象。
残戈反手握住抚在自己脸上的手,轻声低喃着,“不要哭……”
模糊的、看不清的,就好像曾经爱过自己的男人也开始崩溃那般──
“我、我只说一次……”水麟颤抖着说话,他努力扯开嘴角露出微笑,两手轻轻捏着残戈的脸颊,拚尽全力感受那么一丝、还带点熟悉触感的热意。
“我……”才刚开口吐出一个字,水麟的心便疼得几乎无法言语,他皱紧双眉挤掉层层泪水,张口呼吸、深深吸气。
“我答应你,我会一直都在。”
“去吧,我会保护你,我会一直在你身后。”
“我……我答应你,我、我会一直都在……如果你需要别人帮忙,我会一直等在这里,我会一直、一直都在你身后。”每一个字,都是砸在心上的碎玻璃,每一块都刺进心田,狠狠的,毫不留情、绝不同情。
残戈没有说话,水麟的头轻轻抵上残戈的额,他抽泣着,泪水掉落时沾上残戈的纱布,迅速自下巴滑落,最后掉进衫衣内。
“你、你的名字。”水麟发出呜咽声,他已经快没有力气说话,他的眼里看见的再也不是眼前的人,而是记忆里,那个转身就能看见的黑发男子……
“你的名字,叫绝城剑残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