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娜用手臂擦掉淡淡的水气,别扭道,“才没哭。转回去啦,我还没洗完欸。”
零刃一副没听见泉娜说话的样子,非得泉娜按住他的头硬扭才肯听话。
她先把发旋处的泡沫冲掉,上半发丝搞定再来才是靠近尾椎的发尾。泉娜用手指扯开打结的部分,头发长到胸以下的地方,发质会因为营养不足变得干涩,零刃的头发也是如此,愈到发尾开岔的杂毛就愈多。
“你有打算剪头发吗?起码把开岔的部分剪掉。”泉娜刻意换个话题,胸口仍剧烈跳动着,仅能慢慢等待情绪稳定下来。
“暂时没有。”零刃回。
“可是残戈跟我说过,打架或战斗时头发很碍事,要我别把头发留太长。”
零刃轻轻地笑,“所以只要我能练到不让头发碍事就行啦。”
泉娜半信半疑地接受这个说法,打开水闸把头发冲干净,挽起沉重的发丝用力转了转,转出大量清水,做完以上动作后长呼一口气,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工作成果,“好了,你把澡洗完我再帮你烘干头发。”
“妳先洗,记得快点啊。”零刃甩了下头发爬站起来,顺手伸过来拉起泉娜,布满擦伤跟碎痕的手摊展在微弱烛晶灯里,握住时能清楚感受到掌纹上鼓起的丑陋结痂。
“……嗯。”泉娜不着痕迹地松手,试图遗忘手心里那些伤口的触感。
眼前的男人离开澡间前用手肘轻撞泉娜的肩膀,话中带笑,“担心什么?妳当赏金猎人,看过的伤还少吗?小孩子就该多笑一点,不管之后有多少麻烦事,大哥都会罩妳。”
泉娜被撞得差点跟墙壁来个亲密接触,好不容易缓过气想张口开骂,零刃老早就不见人影。
关心、照顾、保护跟扛下责任。
她这才恍惚意识到,零刃跟残戈完全不同。这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在不知不觉中给予了信任和比之更复杂的情感,非关爱与友情,只是纯粹地、全力地,尽一个大哥的本份。
孤身生活直到认识残戈,她未曾有过这番感受。不知为何,她鼻头一酸,突然比刚才更想哭。
※
虽然先前泉娜怒气冲冲地表示要睡在二楼,但实际上二楼同样遍布灰尘,她不想再耗费体力打扫环境,最后只好在客厅地板打地铺,拉着零刃的头发一束一束烘干。
澡间内的单方面坦诚相见让泉娜心觉尴尬,她想零刃这种性子的人,应该不会对她卖色一事抱有歧见,然而乍然得知身边朋友有这般经历,通常心里也无法立刻接受。
即使她讨厌被调侃,可如今她反而希望零刃拿她当娼子的事开玩笑,至少这表示零刃一点也不在乎。
可是零刃没有,他非但不开玩笑,甚至完全不表达意见。
她很纠结,但她不敢问,也不想听到任何会伤害自己的答案。明明以前跟残戈和玄飘聊天时不会这样,该说的不该说的,她只要微笑或愤怒地宣泄出来,别人怎么反应她都不会放在心上太久……
处理好零刃的杂毛,泉娜扔梳子给零刃,盘腿坐着的零刃放下手中把玩的玩意,开始有一下没一下地梳头发。
泉娜盯着零刃握在手里的东西,困惑地开口,“你拿那什么玩意?”
“噢,这个。”零刃摊开掌心让泉娜仔细端详,那是枚小巧精致的铁制徽章,上头刻有方块状的图案,“在卧室床铺下挖到的东西。”
“这是……”
徽章被往上一抛,翻转几圈后又被接住,零刃道,“不知道是谁的东西,明天来问问阿权。”
“阿权是谁啊……”镇长的名字被胡乱叫得好像邻家大伯,泉娜很无语,“我们不继续查死因了?我不晓得你看厨房能看出什么……文件纪录的东西很多,证人口供也很齐全,难道我们不该针对他们没查出来的东西继续查?”
“亲爱的小泉娜,我们换个方式想案子好不好?”零刃半瞇起眼,嘴角上扬,“如果他们死掉的方式都一样、身分一样,还有什么事情可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