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言便笑了:“我怎么不知道?嗯,我还知道他应该是去年中秋前就找上了你,可对?”接着,不等四儿答话,便自顾自地往下说,“我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让你信了他的话,总之此后你便开始在阁中散布谣言,一面挑拨我与尹堂主的关系,一面不停地撺掇着我去一趟南京,对不对?”
四儿鼻子里哼了一声,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依你的性子,合该直接给我下毒才对,居然能一直忍着帮着楚放出阴招,我教你这么多年,还算有点长进。”杨言竟一脸的欣慰。
“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你以为我不想?”四儿恶狠狠地瞪了杨言一眼道,“柳墨凉和谢亦白这对狗男女把你身边护得跟铁桶似的,我那点毒又瞒不过谢亦白的眼睛,我根本寻不着机会!”
“所以你就与楚放狼狈为奸,处处为他通风报信,让他派人追杀阁主?”阿凉一双手握得死死的,显然在竭力克制自己一巴掌挥出去的冲动。
“没错。”四儿神情傲然,继而咬牙道,“可惜楚放那个废物,从扬州到南京的路上一次,侯府瑶芳居一次,城外河滩一次,三次机会,竟然一次都没成,真是枉费我千方百计地为他报信。”
她倒是痛快,一股脑地都认了,倒与杨言先头的猜测没差。只是那些杀手个个身手不凡,有几个还使着幽冥老人那一路的功夫,实在不像是能替楚放这样的丧家之犬卖命的,难道说那厮其实另有投靠?
“那我们进南京城的那一次呢?是不是也是你?”阿凉追问道。
“没错,是我故意露了个破绽引得那些正道弟子注意的。能借刀杀人又有什么不好?”四儿一脸的不在乎。
“那武昌城利用秦香主的伤消耗我的内力,又将张百花引来,也都是你自己想的招吧?”这次是杨言开的口。
四儿一笑:“那次可真是天赐良机,不对,应该是上官斐赐下的良机,本来楚放的杀手已经追过来了,我不过是想顺水推舟锦上添花罢了。谁知你运气那么好,都死到临头了,一次一个青云山的傻小子相助,一次一个贵公子哥儿帮你挡在前头,真是好命!话又说回来了,你是不是就是那次怀疑上的我?”
杨言摇了摇头:“当然不是。”
“不是?”四儿皱了一下眉,“也对,你那个心眼就跟个筛子似的,防谁都跟放贼似的……”
“闭嘴!”阿凉忍不住就是一声喝,可惜四儿现在已经是破罐子破摔,只斜了阿凉一眼,便满不在乎地接着问道,“说吧,你是什么时候怀疑上的我?扬州还是南京?好歹让我做个明白鬼。”
杨言倒干脆:“去年中秋,无忧阁。”
“什么?”四儿如遭雷击,“你……”继而凄然一笑,“可笑我竟一直自作聪明。原来你竟都知道?那你为何不拆穿我?”
杨言摇了摇头:“一开始我也不确定,只是隐隐有些怀疑罢了。更何况,”杨言顿了一下,一字一句地接着道,“放长线,钓大鱼。我教过你的。”
四儿一愣,随即颓然地垂下了眼,
杨言的确教过她。不止是这一点,还有好多好多,只要她感兴趣,杨言无不倾囊相授,她们名义上是主仆,其实说是师徒也不为过。
“楚放现在放在明处的势力应该都被你扫清了吧?”四儿苦笑一声。
杨言也不隐瞒,一面把玩着手边的镇纸一面道:“差不多了吧。”
四儿点了点头:“也是,你的手段……”说着,竟笑了一声,“好罢,我认栽。你还有什么想问的?你放心,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将那几个帮我出逃的人供出来的。”
“你这会倒想到兄弟义气了?”杨言嗤笑一声,不无讥讽。
“你什么意思?”四儿多少也听出了点不对,抬眼问道。
“什么意思?”杨言把玩着镇纸的手一顿,脸一沉眼一眯,“你还有脸问我什么意思?你父亲一辈子从未做过半点对不起阁中兄弟的事,你倒好,要杀我也就罢了,但南京城外你故意露破绽的时候就没想过魏嬷嬷和莫大叔也在?都是看着你长大的,我与你有杀父之仇,那两个老人家呢?与你也有仇吗?还有那秦悠然,与你更是从无瓜葛,那王掌柜父子那般信你,让你救治他们香主,你倒好,竟反过来给人下毒!你将尹见月从地牢里带出来的时候难道就想不到那些信你帮你的人将来会受牵连吗?!”
“我……”
“我什么我?”杨言哪容得她回嘴,手一挥,镇纸就飞了出去,正砸在四儿面前,摔了个粉碎,“我看你是被猪油蒙了心,脑子勾了芡了!像你这么个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的东西,居然还有脸在这里假充义气?”
“那也是因为你!”四儿一咬牙,梗着脖子就顶了回去,“要说牵累,那些人也是被你牵累!说得好像你就有多仁义似的,我呸!”
“放肆!”阿凉恨不得一掌劈死这个狼心狗肺的,手一动,却被杨言抬手制止了。
“阁主!”阿凉气急败坏。
杨言却没吱声,只是静静地看着四儿,神情莫名,半晌,忽而起了身,从书案后头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她的面前,直接就在镇纸的碎渣中蹲下身,从进屋起第一次与四儿平视了起来。
四儿被她看得无端发慌:“你想干什么?”
杨言也不答话,只是皱了皱眉头,叹了口气,顺手就熟稔地帮她整起衣领来,直到每一个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