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语的上传下达是需要效率的,如若传话人心生不忿,那么做事自然一盘散沙,所以,不待婆子抬脚,微蓝极上道地轻轻拉住她的手,放上一锭银子,笑得盈盈。
“日头正大,劳烦妈妈寻个阴凉地儿,先叫大家饮些酸梅汤,再来回话吧。”
婆子见着手上沉甸甸的,眼珠子早就是无处安放了,可偏生得瞥见侧身而站的三位公子哥儿,心里是万般想要,却不敢拿,违心地推辞了一番。
“小姐赏你便收着,活儿要干得漂亮,定然还有赏,……这丫头不是力气大吗?就叫她陪着你去,也好分担着些。”万没想到是正葏开了口,还一脸你无药可救地看着微蓝。
婆子千恩万谢,又是说了许多客套话,在微蓝不耐烦的表情下,终于喜滋滋地攥着银子招呼起来。
一会儿工夫,那美貌的丫鬟,迟缓地走来,接过遮阳伞,微蓝得以更近地看到她,发丝柔顺,看来也是个好性的。远见胖婆子带着瘦弱的小丫头去重整队伍,一群人扬起了好大的尘土,微蓝直觉得累,伸手以指腹轻轻揉搓自己突突的太阳穴,连日奔波,又一直在病中,多少休息不好,只盼考量一番众人,再去睡他个天荒地老!
“囡囡可要去马车里等着?”正萡关切地开口,小妹妹说话时已是额间冒汗不断,难得还思路清晰。正萡心里敬了敬,可终归还是心疼。
“不必了,”微蓝将头歪向自己的五哥,将嘴角牵出一个弧度,又看向白大夫,“先生便帮着小女再把次脉吧,刚刚说话似乎有些劳神。”
白大夫连连称好,两人便找了地方坐下来,仔细地推敲起来,三个哥哥站在一旁,还有个美貌的丫鬟撑伞,微蓝私以为,日子过得还是很舒坦的。
不及她细细体会个中味道,她已是感受到一道锐利冰冷的视线。
……
一月素白衣裳的高挑女子,冷不防出现在微蓝的视线里,背着个篓子,直直望向自微蓝身畔,只让她觉得背脊生寒。
微蓝活得这般年岁,虽是不信鬼神,但想着自己的小命愣是换了种延续形式,心中的对神神鬼鬼的想法,也大不同从前。
想当年,蓝楠读大学时,正和室友走在一条没有路灯的校园夜路上,两人本是有说有笑,可突然,室友煞白脸,手心冒汗地告诉她,似乎有人拽了她的包,可这路上除了她俩,再找不出第三个人,吓得两人是魂飞魄散,一路狂奔回寝室。
隔天自己回味过来,还将此作为笑料告诉父母,父亲倒是守旧的老古董,很是关切地问了又问,还特别郑重地寄来一根拴着透亮玉石的红线,叫自己嘲笑他迷信了许久……
只是眼下,那远处的女子,眼神实在是冰冷骇人,平白叫头顶的日头都冷上了几分,这厢白郎中和三个哥哥都似没瞧见般,还细细说道着病情。
“小姐的病还是不大见好,小生原就和洛老爷建议走上一段水路,这样免去颠簸,不过葵夫人说得也有理,近来水匪猖獗,水路上又供给有限,万一有个短缺,也是一时无法的……。”
微蓝已无心关切葵娘的真情假意了,在正萡小小一声“哼”中,她伸手甚是粗鲁地拽过了五哥哥的衣袖,用力向哥哥比划着,指向那女子处,求哥哥给个回应。心中不住念叨:阿弥陀佛,正午时分,艳阳高照,这千万不要是自己的幻觉啊。
正萡正耐心听着病情解析,忽然被妹妹打断,还有些奇怪,了解微蓝所指之后,略一转身,寻找妹妹的疑惑来源。
只一会子,微蓝见他僵直回身,用手摸了摸鼻子,扶了扶发髻,转了一转头上那根墨青的玉簪,似乎是?整顿了下自己的容颜?哦,要是微蓝没有看错的话,他的耳尖似乎还透着股粉色。
这下,微蓝总算疑心渐退,她一向又是个喜欢走神的人,紧张情绪一缓,整个人又开始神游,白大夫左右不过要她注意保养,好好吃药。还不是和医院里一样的程序化:是哪里不舒服啊,——哗,哗,——医生开单子,去做个检查吧,——检查报告出来,——嗯,和我想的一样,——点击电脑开药,——呼,over。
微蓝呼了口气,病情分析什么的,有三个哥哥们呢,眼见除了僵直立着的正萡,其余男人,各个唇角上蹿下跳,她耳朵里又是嗡嗡作响,困乏得很,只叹自己没学过唇语,研究不出什么。再偷眼看那被自己唤来的美貌丫鬟,她还是眼睛低垂着,尽忠值守地撑着伞。
世上总有那么一类人,哪怕是荆钗布裙也难掩其美貌,香雪林间一株红,怎不叫人惊艳?
微蓝看着她,想着葵娘恐怕是担心被自己院子里的丫头挖了墙角,才特地打发她出来?又见她神情木讷,虽是眼皮渐渐打架,可又不太甘心地笑笑,觉得葵娘实在愚蠢,这姑娘不像是个伶俐的,就是被洛明德看上,也不会讨他欢心,何必硬是塞到她这儿来呢?
想着想着,微蓝只觉得越来越累,“嗯哼”一声,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
等微蓝将将张开眼帘,有个仙女模样的姐姐坐在她躺着的榻上,微蓝还没摸清周围环境,却见她陡然一甩微蓝的手,冷冷道:“醒了就好,”很是鄙夷微蓝一般,清淡的眉一敛,冷声道:“富贵人家就是事多,小小年纪,思虑就这般重,必不得寿全!”
微蓝充耳不闻,眼神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