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过后,庭院里一片狼藉。下人们整理的整理,打扫的打扫,一大早就忙碌起来了。齐志远和衣而睡,却一夜未眠;刚眯了会儿眼睛,天就大亮了。他起身,一面伸展筋骨,一面走出房间,走到院子里,静静地伫立着,眼睛不安地望着厢房那边,心情很复杂,既希望吴过医治好兰悦,又希望兰悦不治身亡。想到后者,他狠狠地甩了自己一个耳光。
“这是怎么了?一大早就打自己耳光,难不成是做了什么坏事么?”齐天香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一面打趣他,一面望向厢房那边,忧心忡忡地说道:“哥哥,你说,无忌哥哥会治好悦儿姐姐吗?如果……他治好了悦儿姐姐,那么,心儿姐姐该如何是好呢?悦儿姐姐现在变得那么可怕,想置谁于死地就置谁于死地,谁都阻止不了她,我们还不如趁此机会……我知道这个想法很不好,但是,如果非要在她们姐妹俩之中选一个的话,我……我选心儿姐姐!”然后,将目光锁定在齐志远身上,用一种前所未有的严肃之态审视他,语气也与往常大不一样了。她一针见血地问道:“你现在喜欢的,是形似心儿姐姐的悦儿姐姐?还是神似心儿姐姐的辛姑娘?”
齐志远脸色突变,立即大声呵斥道:“你在胡说些什么?!在我心里,心儿就是辛姑娘!辛姑娘就是心儿!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她都是我这一生中唯一的最爱!”他伸手捏着天香的两瓣嘴唇,厉声说道:“以后‘辛姑娘’什么的,都不许你再提起,尤其不能在心儿面前提起,听到了吗?”
天香拨开哥哥的手,捂着嘴巴喊了几声疼,然后不高兴地说道:“我算是看出来了,这是你和心儿姐姐共同的心结。明明双方都掩饰不了,表现得那么明显,还不许人家说道,这往后的日子要怎么过啊?难道要一辈子小心翼翼、诚惶诚恐地过日子吗?这样的日子,还叫日子吗?”
齐志远很生气,却无力反驳。他一口气提不上来,只好踢了几盆花以示发泄。恰好这一幕被刚刚踏进府中的兰心看到了,不知他们兄妹为何吵架,又为何生气,便走到天香身边,拉起天香的手,笑盈盈地说道:“这是怎么了?一大早就脸红脖子粗的,可不像是手足情深的齐氏兄妹啊?天香,我的好妹妹,告诉心儿姐姐,你哥哥是不是欺负你了?尽管告诉我,姐姐帮你出气!”
天香瞪了哥哥一眼,然后嘟着嘴说道:“心儿姐姐,你给评评理……”
齐志远的心顿时悬在半空中,还不忘向妹妹使眼色,示意她不要乱说。当兰心转头看向他时,他立即仰着头,假装看天看云看日出。
虽然和他们在一起玩笑惯了,但在关键时刻,天香还是分得清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比如此刻,“辛姑娘”这个词,是万万不可提起的。她故意又瞪了哥哥一眼,气呼呼地说道:“我不过是问了一句‘无忌哥哥会治好悦儿姐姐吗’,哥哥就对我发脾气,叫我不要乱说话。我哪有乱说话嘛?哥哥担心心儿姐姐是没错,但也没必要不管悦儿姐姐的死活啊!”
兰心看了志远一眼,嗔怪道:“我知道你的心意,但悦儿是我妹妹,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不管我心里有多么恨她、怕她,我依然希望她能够逢凶化吉,渡过目前这个难关。志远,做原来的你就好,不要为我改变自己,我喜欢那个单纯善良、处处为他人着想的齐志远!”
齐志远走近兰心,天香识趣地退到一边。他拿起兰心的手,慢慢地放在心口,开始向她吐露自己的真情实感:“心儿,也许你只知道我喜欢你,却不知道我有多么喜欢你。当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已经在心里打定主意了——长大以后一定要娶你为妻。那时,我才十岁,而你,不过是个七岁的小女孩。那个时候,你还未长开,只是一个可爱的小女孩,与‘美丽’这个词完全不沾边。但对我而言,你是因为可爱而美丽。后来,随着年岁增长,你既刁蛮又任性,让人难以伺候,但我却觉得,这样的你才是真实的你——你是因为真实而美丽。再后来,你遭遇不幸,被毁容,被换面,但你还是你,一样的可爱,一样的真实,一样的美丽。只不过,你长大了,懂得了珍惜,懂得了宽容,懂得了爱与被爱。而我,也还是我,爱你的心从未改变——心儿,我喜欢的,不是你的容颜,而是你整个人和你整颗心!”
兰心早已热泪盈眶。这些日子,她表面上云淡风轻,心里却被备受煎熬。看淡了生死是一回事,看不透人心又是另外一回事。她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待她——是兰心,还是辛姑娘?她只在乎齐志远究竟把她当作谁。她最怕的,就是他把她当作是一个神似兰心的别人——所谓的“辛姑娘”。毕竟,她给人的第一印象,不是兰心,而是辛姑娘。
齐志远替她拭去泪水,继续动情地说道:“心儿,请你相信我,不管是从前的你,还是现在的你,在我眼里都是一样的你,你从未改变!”
兰心连连点头,哽咽道:“谢谢你,志远,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你说得没错,我就是我,不管是从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都是独一无二的我。上天既然做了这样的安排,我就应该顺其自然,坦然地接受命运,努力地过好自己的人生。如此,才不算辜负了自己!”
天香忍不住拍手叫好:“太好了!太好了!好一个‘顺其自然’!好一个‘不辜负自己’!心儿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