划桨,划到湖心的亭子去。

裁云镂月留在岸上,没人来扶我,我只好笨得像鸭子一样踩着石梯上了亭子。我抬头但见亭中早有两个人在,站着的那个面白无须,神态恭谨,一看就是个给人拎包的。坐着的那人和陈鹤儒年纪相近,身材稍矮,神情很和气,就是看起来有些疲惫的样子。

陈鹤儒向那人施了一礼,道:“爷,鹤儒给您请安了。”

那人摆了摆手,笑道:“罢了,咱们还客气什么。”目光越过陈鹤儒落在我身上,神情顿时变得激动起来,向陈鹤儒道:“她就是么?”

陈鹤儒忙道:“小女陈婴。婴儿,快来给爷请安。”

请安?没人教过我呀,我是应该像清宫戏里那样扬一扬手帕行个屈膝礼呢,还是应该把手往旁边一搭道个万福?或是干脆跪下来磕个头?总不能是两手抱拳道一声“久仰大名如雷贯耳”吧?

正在我为难之际,那人已道:“不必了,快过来,让……让我看看。”

我松了口气,上前几步,那人突然伸手抓住我的手腕,将我一把拉了过去,我吓了一跳,难道他想当着人家老爹的面调戏做女儿的?这个老登徒子!诶?陈鹤儒怎么没反应啊?你女儿被调戏啦,你不管吗?

不过,那人只是握着我的手,仔细端详着我,眼中渐渐涌上一层雾气,喃喃地道:“那时候还跟小猫似的,这会儿都长大了。”伸手在我臂上轻轻一捏,叹气道:“这孩子怎么这么瘦呢?”

陈鹤儒道:“小女是胎里带来的病症,多年来都缠绵于病榻,幸好托您的鸿福,今春上病就好了。都说是九天玄女托梦,给的灵丹妙药。”

那人叹道:“可苦了这孩子了。”

我被他抚弄得混身不自在,只好用眼神向陈鹤儒求救,但不知他是不懂还是装傻,反正没理我。

那人又道:“这孩子眉眼真像她母亲。”

陈鹤儒道:“可不是,虽然病磨了这些年,可还是个美人胚子。”

这两人的眼睛是怎么长得啊?一个自说自话,另一个还要捧臭脚,我身上的鸡皮疙瘩都快掉一地了。

那人拉我坐在他身边,陈鹤儒仍站在一旁,我有点不自在,坐公车我还会给老人让座呢,就这么自己坐着看老爷子站着,多没礼貌啊。我道:“老……爹,您怎么不坐?”

陈鹤儒含笑道:“我站着就好。”

那人道:“我一时忘了,鹤卿,你也坐吧。”

陈鹤儒这才坐下。

那人道:“鹤卿,你把孩子教养得很好。”

陈鹤儒道:“这孩子本性纯善,我也没教过她什么。”

那人还不肯放开我,只是问我平时吃什么用什么,什么时候起床什么时候睡觉,都和什么人玩。虽然觉得奇怪,但我还是一一回答了。当听我说到用弹弓打拈豆儿屁股的时候,他哈哈大笑,直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举袖拭泪,那人向陈鹤儒道:“这孩子真活泼,我小时候都没这么淘气。”

陈鹤儒神色温柔,道:“您小时候可没时间淘气,那么重的担子压在身上呢。”

那人叹了口气:“是啊。从这点来说,倒不如这孩子有福气,能像寻常人家的孩子一样有个快乐的童年。”又问我:“你哥哥们常陪你玩吗?”

我道:“七哥是总陪着的,别的哥哥也很还有五哥一起玩。”能看到打架。

那人笑着点头,神色忽然又惆怅起来,道:“都十三岁了,再过两年也该出嫁了,唉,却不知谁有福气消受这么好的孩子呢?”

陈鹤儒道:“我也一直挂心这件事。本来苏大将军的幼子云锦是个好孩子,同我家老七来往得也勤,可惜他还有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妻,不然我倒真想和老苏做这门亲戚。”

我听得云山雾罩的,怎么就扯到我的婚姻大事上来了?我还未成年哪。再说这位老伯也太奇怪了,问我起居也就罢了,我当你是太亲切,况且从前见到爸妈的朋友也会亲热地问些我的私生活,只是没有他问得这么详细罢了。但是,对着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忧愁她会嫁什么样的老公,这应该就不属于他要关心的问题了吧?

那人道:“朝中刘阁老的孙子今年刚中的状元,人品倒是不错。”

陈鹤儒道:“我也见过那位状元郎,相貌堂堂,只可惜早年间生过一场大病,身体不是很好。”

那人道:“真是可惜。”突然问我道:“你将来想找个什么样的夫君?”

我呆了呆,道:“我希望他有姜东元的身材、梁朝伟的眼神、谢霆锋的嘴唇、刘德华的鼻子、ap的笑容、韩庚的善良、金基范的笑容、张佑赫的舞技、爱因斯坦的头脑、猪八戒的甜言蜜语、孙悟空的忠心跟专一、比尔盖茨的钱包……嗯,我的意思是说我要嫁个适合我的人。”

听得一头雾水的陈鹤儒苦笑道:“婴儿有时会做惊人之语。”

那人宠溺地笑道:“这样也好,又率真又活泼,是个好孩子。”

唉,就算是朋友间的客套话,他说得也未免太甜蜜了。况且看我家老爷子的样子,对他是恭敬加亲密,似乎他的身份是高过老爷子很多的。到底是何方神圣呢?况且,您老人家到现在都不放开我的手是什么意思?

那人又道:“若不是那个女人,这孩子本该……唉,都是我没用。”

陈鹤儒忙欠身道:“请您不要过于自责,鹤儒惶恐。”

那人摇了摇头,道:“我只想着临死之前能见孩子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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