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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干选举结束,不记名的投票也没有公布具体票数,我如愿卸任了班科代表,就像一个常年在厨房工作的杂役突然有人告诉你要兼职端盘子上菜一样,当然,这比主厨一般的班长轻松多了。
而r同学经过那次选举,却不再任英语科代表了。
那时的她已经非常虚弱,感冒咳嗽近两周,成了药罐子。
她总是戴着口罩,尽力克制着咳嗽声,用过的纸巾堆满了纸质的垃圾盒,眼皮无力地下垂,眼神黯淡无光。
我看着难受,又心疼。
那年五月的最后一天是周六,第二天就是儿童节,很多已经不是儿童的人依然当自己的节日过,包括r某人。
晚上,她拉我到田径场的大草坪中央,抬眼可见围栏外呼啸而过的车辆,高高的路灯悬着橘色的光,四周稀稀拉拉几个人在跑圈。
她兴奋的拉链,里面装满了零食。
“儿童节快乐!”她张开双臂的样子,仿佛要拥抱黯淡的夜空。
“明天才是儿童节好吧...话说都多大的人了...”
“那就...预祝儿童节快乐!”她笑着从包里掏出一块大白兔。
“嗯,快乐。”我接过了她递过来的糖果,“要不是说你明晚没空...我想明晚再来这的...你明晚要去干嘛”
她打了个喷嚏,“你说呢?”
“你这病怎么那么久都没好啊?两周了诶...”
她边嚼着口香糖边说:“所以啊...妈妈明晚来...咳咳,来学校接我...去...去大医院检查咳咳咳”
“哎哎,你别吃零食了...身体要紧。”我从口袋掏出一包纸并扯了一张,“呐,吐出来吧。”
她鼓起腮帮子,依依不舍地吐出了嘴里的口香糖。
我笑道:“你还真是个大儿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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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各自的童年。
她很小的时候和我一样,都是老人带着。小时候的眼泪,大多出于人饥饿和恐惧的本能,只不过,她一哭,她爷爷奶奶就会拿好吃的好玩的哄她,直到她心满意足的露出笑容。我一哭,我爷爷奶奶就抱着我讲故事,直到我无可奈何的擦干眼泪。
小学以前我还在农村,在城镇工作的父母很少给我买什么玩具,我没事就摆弄老家的桌椅板凳,还有泥石花草。无聊的时候我可能会跟奶奶去别的农院逛,听几个老头老婆婆谈天说地。经常有几个同龄人找我玩耍,抛石子、跳房子、捉迷藏、鬼捉人等小游戏可以玩上一天,爷爷奶奶偶尔也允许我单独去找别人。
而r同学一直在城镇生活,她父母经常买玩具给她,空闲的时候爷爷奶奶就带她去公园、动物园、游乐场。在我还看着黑白电视的时候,她已经开始接触电脑,她的小伙伴离她家都有点远,更多的,她一个人看动画片,一个人玩游戏,一个人玩玩具,按她话说:尽管如此,从不孤寂。
“真羡慕你的童年啊......”我仰躺在草地上,“我以前弄坏自己捏的一个泥人都会伤心很久,你能玩的那么多,丢一两个小东西想必都不会太在意......”
“我都不记得小时候弄坏弄丢多少玩具了,咳咳...想要的东西家人总会想方设法满足我,真是一度被宠坏了呢......”她也学我仰躺在地,“我也羡慕你啊,你有那么多小伙伴找你玩游戏,而我总被关在家,小伙伴住的地方都离我家有点远,每天上网时间也被严格限定在一小时......”
“可无论怎么说,小时候的烦恼还是比现在少。”
“嗯......”她若有所思地闭上眼睛说道,“以前你在乎的,现在都无所谓了,以前你无所谓的,现在却弥足珍贵。”
“唉......”我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很懂得珍惜。”
“不,你不知道......”她低声道,慢慢睁开了眼睛,眼眶里闪着光。
“怎么了”我坐了起来。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她摇摇头道,“还记得上次你跟我妈的赌约么?咳咳...那次期末考前我突然被查出得了肿瘤,我不想告诉你,那时候...我很崩溃,妈妈怕我情绪激动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举动,就答应我把这事瞒下去,让我安心考完考试,就送我去美国治疗,咳咳......所以她无论期末考的结果如何都同意我们的事,也不会坚持让我转学......到了美国我被拉去医院做各种检查,然后那边医生发现我被误诊了...我接受了一个手术躺两天就出院了,后来也确实去了一些地方旅游...但是那次...我...我真的很怕...”
我惊讶得张大了嘴巴,心情好比坐了次过山车,“什么破医院居然有这么严重的误诊!”
“这事...后来妈妈把医院告了,我也得了一笔赔偿,但是,从那以后我总是做同样的噩梦,我梦到自己有一天真的得了绝症,没了健康,什么都是虚妄......明天,妈妈就带我去医院做全面检查了,我很怕...我真的很怕...”说着说着她掩面而泣。
我赶紧安慰她说:“没事没事,不会有事的......”
后来,她抱着我又哭了好久,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似乎睡着了。
像一只眯着眼的猫,不时咳两声。
我一下子接受了太多信息,脑子有点炸,不断闪现过去的画面。我不太能理解,有些事为什么就不能告诉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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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更深一层,我轻轻拍醒了她,她揉了揉惺忪的双眼,问道:“唔...我怎么睡着了...现在几点了?”
“傻瓜,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