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莞尔深吸口气,正好看见对面有空的出租车驶来。
“还是回去吧,”她自言自语,又自嘲了一番,“孤魂野鬼没有家,总有骨灰盒吧。”
说着,她向出租车招了手,却忽然看到街对面矗立的高楼。
蓝灰色大楼上,是硕大的几个字——桐城大厦。
何莞尔愣住。
她竟然走到了这里?
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脚上传来的疼痛,何莞尔低头看了看被磨出几个血泡的脚后跟,苦笑连连。
要知道从支队到这里,足足十几公里的路程,她在魂不守舍的状态下,竟然不知不觉走完。
十二层的大厦,在这城市里不算太高,却修得方方正正,如同一座灰蓝色的城堡,也像铜墙铁壁一般。
那里面,是莫春山的王国,而国安局马上会撬开城墙的一角,从里面带走安若愚。
刚才的出租车停在何莞尔跟前,几十秒以后司机很纳闷地摇下窗:“美女,你走不走?”
何莞尔雕塑一般,一动不动,完全听不到他的话。
她心里有个疯狂的念头。
秦乾他们应该还在经侦队接手资料,如果正常地走程序,至少要明天才会提讯安若愚。
也就是说,她现在还有一个机会的——比如,亲自找安若愚问一问?
这想法刚刚出现就疯狂地滋长,盖过了她所有的理智。
她捏紧了手心,再不犹豫。
眼见着刚才招呼他的高挑美女,旁若无人地横穿马路,出租车司机咧了咧嘴,嘟囔着:“怪人。”
何莞尔的雄心壮志,在刚刚进入桐城大厦正门的时候,被泼了小小的一瓢冷水。
她站在门口,看着眼前和几天前完全不一样的场景,有些傻眼。
前些天还能自由进出的大楼,现在在电梯前几米远的地方设立了门禁,来来往往的职工,都是刷了卡才能进入。
何莞尔咬着嘴唇,心里生出个匪夷所思的念头——难道,就是因为她那一日的闯入引起了莫春山的警觉?否则短短几天时间,本来只有前台守着管理松垮的大厅,怎么会进出这样严格了?
“不会这么倒霉的,一定是巧合,要不然为什么监听器还能发挥作用?”
她自言自语地安慰着自己,然而多了这一层的阻碍,她想要亲自揪出安若愚问一问的打算就没法轻易实现了。
何莞尔几番斟酌,又在大厅门口徘徊了一阵,终究还是不肯死心。
门禁的地方有两个穿着深蓝保安制式服装的壮汉,不大适合硬闯。而前台依旧是那两个女孩,就是不知道会不会记得她。
她看了眼前些天对过话的前台姑娘,手心有些出汗。
桐城大厦的管理确实加强了,但不知道员工的素质,能不能跟得上?
思考了几秒,她握紧了挎包的肩带部分,走上前去笑语盈盈:“你好,我是盈科所的张律师,今天约了安部长谈工伤赔偿的事,他电话一直在通话中我找不到,能不能麻烦通知一声?”
她信口胡诌了一个知名律所和最常见的姓,也正好契合安若愚目前在操心的事,应该可以骗到前台上楼,或者把安若愚骗下来。
前台听到声音抬头,看了何莞尔一眼,面露迟疑:“安部长?今早上才下的调令,安部长调任内环标段的项目经理,办公地点在项目部,不在这里了。他约你在总公司?不可能啊。”
说着,她停了几秒,打量着何莞尔,表情像是在记忆里搜索着什么。
何莞尔心生警觉,马上匆匆回应:“不好意思,应该是我搞错了。”
说完,微微一颔首,转身就走。
前台已经喊了出来。她指着何莞尔,声音扬高:“你不是周二时候来应聘的资料员吗?怎么现在又成了律师?你想做什么?”
何莞尔不敢再多做停留,只想快点逃离,却怎么也快不过前台的声音。
她大叫着:“保安,保安,拦住前面那个高个女人。”
何莞尔暗叫一声糟糕,瞥见门禁处的两个保安,已经有走了过来。
她趁着那两人还没找到目标,几步绕到大厅的柱子后面,又敏捷地沿着墙边找到了侧门,小跑出去。
身后没了脚步声,看来此次有惊无险。
何莞尔微喘着气,靠着墙根喉咙发干,之前想要亲自揪出安若愚问一问的雄心壮志荡然无存。
也怪她一时冲动心存侥幸,差点惹祸上身——不过还好,这一次她没有碰到莫春山。
何莞尔刚松了口气,一转身,看到侧门的路边,停着一辆黑色汽车。
黑色加长的车身,半圆的车头线条流畅而精致,标志是一个长着翅膀的字母。
何莞尔背后汗毛竖起,脑子里刚刚放松的那根弦,一瞬间绷紧。
她对车还是有一些了解的,眼前这千万级别的车,显然不是普通人能买得起的。而既然堂而皇之地停在这个位置,车的主人是谁,答案呼之欲出。
像是在回应她的猜测一般,下一秒,驾驶室的窗户放下一半,出现了一张似曾相识的脸。
果然,是孟千阳。
心里暗叫不妙,何莞尔加快脚步,只想趁着孟千阳还没注意到她的时候,赶快逃离现场。
前台的妹子都还记得她,孟千阳这样的人,只怕一眼就能认出她。
何莞尔刚转过身,视线前方出现的人影,又让她生生止步。
几米之外,街沿边花坛的树荫下,聂芸侧身对着何莞尔,嘴角噙着淡淡的微笑。付莹莹在她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