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此时,又有一阵声音传来:“娘娘,逍遥园的紫荆花该是要开放了,咱们不如过去瞧瞧吧?”
“瞧瞧也好,本宫都闷了多日了。”
这娇媚的声音,孤月一听就知道是谁了,正是她最看不惯的人,拓跋落星的生母——怜妃。
孤月倒也不是无缘无故的讨厌这人,实在是这人的所作所为也当不起她的喜欢。怜妃其实原是孤月的生母傅晚意的贴身婢女,名唤青怜,却在傅晚意的孕期趁虚而入,干出了爬床之事,念及主仆情意,傅晚意也只是将她发配到杂役房,哪想这青怜竟因此也有了身孕,傅晚意只得将人迎了回来,心绪免不得有些郁结,甚至与傉檀也有了些隔阂,这些情绪或多或少也是傅晚意难产的原因吧。
这些孤月也都是后来听府中嬷嬷叙说,彼时傉檀还是车骑将军,孤月自己没什么感觉,偏生这母女俩还不安分,想尽办法争宠,语气也经常是明里暗里挤兑着孤月,这才叫她将那对母女厌恶了个彻底,幸而她有伯父利鹿孤护着,住在王宫里的日子简直比待在将军府的时间还多。
此时怜妃一身华服朝这边款款而来,边宪思考着脱身之计,却忽然间感觉手里被塞了个什么,来不及细看,凭着本能攥紧了,再看向孤月,却是云淡风轻地拢着袖子。
“弘昌也在啊,本宫这趟真是来得巧了。”怜妃掩嘴轻笑,尖细长的指甲涂上了艳红的丹蔻,看着就瘆人。
孤月尚未来得及抖落一身鸡皮疙瘩,怜妃那厢瞥见一旁的边宪,眼神阴鸷起来:“弘昌,不是本宫多嘴,纵然身份尊贵,平日里也得警醒着点,若是不懂得收敛,怕是要传出个不好的名声去!”
这话说得,就好像当面斥责孤月不守规矩一样,女孩家的名声哪能这样被人说道,孤月平日里行事潇洒,不容他人置喙,一言一行却也恪守着礼仪。怜妃阴恻恻的语气刺激得孤月心火直往上窜,当即眉峰凌厉起来:“怜妃可要慎言,边宪大人可是得了本宫令牌特与本宫商议昌松事宜,此处空旷,本宫也是带了婢女,怜妃却是想往本宫身上‘泼脏水’么?”
怜妃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孤月的确是刚从昌松那边回宫,而边宪也曾任昌松太守,她还想再说点什么,孤月却不给她开口的机会,继续说道:“怜妃坏了本宫名声倒不要紧,边宪大人乃是朝廷重臣,怜妃这一下扣了好大一顶帽子,不如怜妃随本宫去父王面前说道说道,看看究竟是谁,不!够!警!醒!”
孤月气得狠了,说话也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叫怜妃听得心里发怵,“呵呵”地干笑着,“本宫也算是公主的母妃,只不过关心公主罢了,心直口快了些。”
“母妃?本宫乃是嫡出公主,区区一个滕妾也敢妄自称是本宫母妃?看来怜妃是自个儿不懂规矩了,本宫这便请示父王调派教养嬷嬷来教教怜妃!”
这话已经是直戳怜妃痛脚,丝毫不留情面了,孤月本就最讨厌怜妃那副话里藏针、笑里藏刀的做派。一旁的边宪恰在此时开口了:“臣见过怜妃娘娘。此处除却婢女,不外乎臣、公主及怜妃娘娘三人,若是外头有什么不干不净的传言,该是传臣与公主的,还是臣与怜妃娘娘的?”
边宪仍然笑着,整张脸温暖柔和,浑身上下散发着温和的气息,说的话却是让人不寒而栗:“心直口快是个好品质,便端看娘娘都诉与何人了,一旦有些不利于臣与公主的言论,那想必就是怜妃娘娘的手笔了。”
这话夹枪带棒的,还隐隐透着威胁,有人听得难受,孤月却是舒心极了。边宪气定神闲的站着,手里抛着孤月起先塞给他的那块令牌玩,这令牌与其他令牌明显不同,是圆形的,紫黑的颜色,周边镂空雕刻着彩云追月的图案,中间一个硕大的令字用细细的金粉铺就,好看精致。
怜妃眼盯着这块令牌,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嫉妒?愤恨?她知道孤月受宠,便是先王利鹿孤在世,独独允了她随性进出任意宫殿的恩典,赐下了令牌,连如今的傉檀都不能收回。便是傉檀能收,想必也是不会收的,后宫那么多嫔妃公主,也只她被捧为明珠。那自己的女儿落星又算什么?傅晚意生前夺了她的宠,死后女儿还要抢自己女儿的恩宠吗?她却没有想过,这份恩宠本来就该属于谁,何来抢夺一说。
怜妃盛气凌人而来,灰溜溜地离去。偏生离去之时孤月仍不放过,擦肩而过的一瞬,孤月的咕哝声恰到好处地传入怜妃耳中:“又老又丑,土得掉渣,还出来丢人现眼。”
可能是人从前缺什么,突然有了就恨不得时时显摆,怜妃今天一身金色的衣裙,头上也是插满了金簪,脖子、手腕上皆是戴满了首饰,像是要把所有的珠宝都带在身上,一股市井妇人的小家子气。她本就是婢女,如何比得了孤月的尊贵骄傲,那话没有指名道姓,可分明就是讽刺自己的,怜妃捏断了指甲犹不自知,急匆匆地走了,这地方真是一刻都不能再待了。
人终于是被二人合力怼走了,孤月笑起来,眼角眉梢都是毫不掩饰的欢喜,待她再看向边宪,那人仍在把玩着自己塞过去的那块令牌,孤月的目光就不知不觉地定在了那只转着令牌的手上,令牌在他的指间灵活穿梭,那手骨雅致得每个关节都隽秀漂亮。
察觉到孤月的目光,边宪也停下了把玩的动作,孤月这才将视线从他的手上移开,暗自气恼自己不争气,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