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的雪似乎总也下不完,时而如撒盐般厚重落下,时而如呜咽的女子抽泣断断续续细蒙蒙大地一片。
明明都已经过了元宵该是万象更新,初春消融的季节,却比过年前还要冷上几分。
“咳咳咳……”沉闷压抑的咳嗽自幻梦殿寝室低低传出,这一声咳嗽令守在门口的素锦整个人浑身打了个激灵:
“快告诉皇上,圣女醒了。”素锦透过门缝看到里面有一人影缓缓移动,对一旁的婢女激动低声道。
说完就推门走了进去,在冉竹坐起来前将一软枕放到了她的身后。
“圣女,您可终于醒了。”素锦宽慰道,话刚出,眼角便红了。
顺着软枕冉竹轻轻半躺了起来,抬眼看了下房间四周暗影重重,明明能感觉到房间灯火点上许多,却模模糊糊看不清楚。
冉竹眉头不由皱了下:“我睡了多久了?”
“两天。”素锦哽咽道。
冉竹楞了下,胸口痛闷不已喉咙发痒的很,不觉又咳嗽了几声。刚才就是在这种很难受的感觉中醒来,若不是这种真实的感觉,白静这结结实实的一掌所带来的痛楚。
她,会以为密林那一场战争只是一场梦。
就在白静说完她自己这条命是独孤子诺那晚所救这话时,宣墨已经带着大批的御林军赶到,同来的还有莫尊景和疏影。
冉竹自是不相信,可白静列出的一条条证据亦是解开了她心中的疑惑。
一切如每年梦中梦到那般,独孤子诺催动内力利用常常的藤蔓裹住盛着三岁时她的那只木盆,却因为被雷电击中而沉入了湖里。
自己的养父母亦是独孤子诺的安排,他们的老家原来就在灞陵下游,打捞到自己后就连夜离开长安来到了洛阳玄镇安居。
后来得知玄镇瘟疫,他从扶余国赶过来亲自抚养了她。
这些事情说的滴水不漏,白静胜而说出了她冉竹养父母家的旧址,那里有着能证明她说的话都是真的证据。
当冉竹派天明去白静所说的地方取出了那破旧的木盆和还保护完好印着沁字的小小丝绸被褥时,冉竹脑袋一片空白。
独孤子诺昏迷中还受了伤,没有白静,在敌国大宣朝内一样必死无疑。
所以她放了独孤子诺,也放了白静。
冉竹的耳边回响着宣墨的咆哮与莫尊景的反对话语,她从宣墨的眼里清晰的看到了怒火和一种她读不懂的情绪,可因为读不懂,那种根深在心底的猜想令她燃起了有生以来最顽固的倔意。
她拿起流月弯刀亲自放到了脖颈间,用着大宣朝圣女的身份赤裸裸威胁着宣墨放了他们。
却不想当宣墨咬牙同意了,白静带独孤子诺腾空飞跃的时候竟扔下了一枚威力强大的炸药……
“皇上。”素锦的声音唤醒了冉竹的思绪,她双手不自觉的攥了下被子,扯出一**皱纹。
宣墨望着床上半低头的人,泼墨长发倾泻而下盖住了她的侧脸,露出她孱弱的肩膀。
他低低叹息了声,看了眼手上端着的药碗,里面黑呼呼的散发出苦涩的味道走了过去。
素锦早会意的退了出去,一出门就看到颖冰阳站在大殿里,望着她还来不及的关上的门发着呆。
“胸口感觉如何?”低沉嗓音平静响起,冉竹感觉到长发被一只手撩到了耳边,又再度散落了下来。
“死伤多少?”冉竹低低开口。
那一声冲天震响比她的雷云箭威力强上数百倍,她当时就被巨大冲力震飞了出去饶是被宣墨飞身抱住但还是昏厥了过去。她是幸免了,可在场成百士兵又有多少人能够幸免于难?
身旁响起了一声略微沉的呼声,半晌,宣墨的话语响起:
“你带的两百士兵因为靠的最近,死伤过半。现如今我已经派了太医去救治,抚恤金也发放了下去,你好好养伤便可。”
感受到低头的人儿渐渐将头转了过来,他迎着目光望了过去,心头骤然紧缩。
昏迷了两天两夜才醒来的冉竹,面色毫无一丝血色憔悴的很,本清澈有神的双眸似是蒙上了一层灰烟。
神思动念间,宣墨空出一只手在冉竹眼前晃了晃,感觉到她的躲闪,这才放了心。
他轻吹了下碗中的热气,盛了半勺药的玉匙伸到了冉竹的唇边,深邃目光直勾人心。
冉竹心中既沮丧又愧疚,她带去两百人却只有一半安然回朝,虽然他们早已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可她却从未做好死人的思想。而宣墨的善后工作,无疑令她心头有些触动。
忽然感觉到眼前有一个灰影过来,她回了神躲了下,随后感觉到唇边又温热瓷器碰触了下,一股苦味冲鼻而来。
“这是毒药吧。”冉竹轻撇了下嘴,略侧了下头避过苦味。
“是毒药,你敢喝吗?”宣墨没好气道,玉匙往她嘴边送了送。
“我放走了白静,你想毒死我也能理解。”冉竹冷声道。提起白静,心头就跟扎了一根刺,刺痛的很。
“我是不能理解,我大可放独孤子诺离开,可你为什么连她也要放行?你不知道白静她……”
宣墨收回玉匙,沉声说道却被冉竹生生打断,差点没被她说的话给气的堵心过去:
“我知道她是你皇后嘛。元宵节那晚独孤子诺险胜救我,你要抓他不就是想逼白静现身吗?我破坏你们团聚了,微臣真是该死。”
宣墨身子猛然逼近冉竹,一只手重重抓住她的手,恶狠狠说道:
“我的皇后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