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氏遣走陈嬷嬷,便快步行至床边,急声问:“侯爷感觉可还好?”
云战心里摇了下头,他这位夫人有脑子有手段,却还是缺了点大智慧,对儿子千方百计娶回来的媳妇,到底存了几分轻慢之意,看不清她的实力不说,连她的性情也未用心去了解过,他确实是被人暗算了,雪上加霜,可儿媳妇坐在那里,何曾急过?他看得清楚,她眼里有迷惑有茫然,独独没有焦急无措,这说明什么?说明她完全有把握治得好自己。夫人偏看不出来,关键时候还给儿媳冷脸瞧,也不怕儿子有意见?
“你问端云媳妇吧。”云战到底还是点了一句。
“娘不用担心,有小兮在,爹不会有事。”端云接了句,然后看了自己老爹一眼,正如云战心里所想,这一眼是含了些怨气的。
“兮儿?”许氏扭头看向兰兮,这才看清她眉眼间真正的情绪,心里便定了定,随即又有几懊恼,紧接着,又是一阵欣喜,既然不用担心云战有性命之忧,许氏缓缓直了腰背,只看着兰兮微笑,并不催促,或是追问。
“小兮。”端云拉了兰兮到一旁耳语,“爹要紧吗?立归便要治还是可缓上一缓?”此时敌明我暗,被人牵着鼻子多走一步,情势就多被动一分,若能袖手静观其变,或能搏上一搏。也不是端云没有孝心,为了破敌罔顾亲爹的死活,他的打算是,若是暂无性命之忧,便先放任下去,对方见一计不成,只要沉不住气再有下一步动作,那己方便有机会获之。再者,小兮可以暗地里用针或是用药减轻父亲的痛苦,他相信她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做到这一点。
兰兮立刻明白了端云的意思,然后点了下头,又道:“我可以悄悄地用针……”
这份默契,立时让端云花一般地笑了,情不自禁地悄悄捏了捏手心里的小手,直到那边传来父亲的轻咳声,以及:“你个不孝子,还不快点让你媳妇过来替你老子我治治!”
“来了,来了……”端云咕哝着,送了兰兮过来,顺手拔下了她发间的竹簪,曲指轻弹,一根银针从簪尾伸了出来,兰兮伸手拿走银针,端云反手又将竹簪替她簪在了头上。
兰兮微微一笑,青葱玉指拈着一抹银色,看向云战。
云战纵横沙场多年,向是笑谈生死,这次被刺肩膀受了伤,又中了毒,一下子不死不活地躺倒了,他虽觉得窝囊,倒也未见得有多在意,眼下整个人虽困顿非常恨不得立时两眼一翻睡死过去,全身上下也不知是哪处突突地疼,实在不怎么好受,不过,此刻见兰兮如此,他倒是起了玩心,挑眉道:“我身上可是疼得很,你这针扎下去,若是能替我止了疼,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如何?”
“你不如让娘把库房里的钥匙给一把小兮,让她随时可进可取,如何?”端云亦挑眉道。
兰兮眼睛一亮,点头表态:“爹可我钥匙吧。”
云战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笑了没两声骤然消声,看着那根闪闪的银针泛着寒光闪电般冲着自己面门扎下来,瞪圆了眼睛僵成石膏人。
这丫头随随便便就扎,比起周显那老小子可麻利多了,不会扎歪罢?云战心里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