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恩雅愣了下,看她的神色顿时有些探究。黎安安意识到自己可能唐突了,忙开口道:“我就是好奇,您不想说的话没关系……”
但张恩雅却淡笑了下,兀自开了口。鹿河八岁那年遭遇过一次绑架。对方要求付一笔巨额赎金,警方让鹿为民假意答应稳住绑匪,暗地里已经查出绑匪藏匿鹿河的地点。谁知警察赶到那里时,绑匪已经接到消息提前转移。但在转移途中出了车祸,连人带车直接冲下了盘山路。两个绑匪当场死亡,鹿河也身受重伤。等大家赶到时,医生宣告他已经没救了。但是张恩雅不相信,不顾鹿为民的劝阻,搂着血淋淋的鹿河不放手,谁劝也不听,说她能感觉到儿子还没走。
“他们都以为我疯了,但我不知哪里来的感觉,就是知道小河肯定没死。死活不让他们把他送走。小河早上还跟我说等放学回来要给我惊喜,因为那天是我生日。他一向说话算话,虽然才那么小……”
“后来,他果然醒了。”张恩雅嘴角噙着一丝欣慰,但并未多开怀。
“不过,也不是原来的他了。”鹿河那次车祸后醒来就发觉自己跟往日有了不同,夜视能力特别好,晚上不开灯也能看清楚十米外的动静。渐渐地,他发现自己能意念控物,身手变得异常矫健。平常人的速度在他眼里慢得像蜗牛。鹿河开始还瞒着父母,不想他们发现自己的异常,直到后来有次体力透支在他们面前变成了猫。
一家人才醒悟那次事后鹿河的身体真的发生了奇异变化。他们秘密把鹿河送进了一家研究生命科学方向的科研医院。医生发现鹿河体内基因发生了变异,而且体内多了一种人类未有的细胞,这种细胞具有极强的修复和自愈能力。医生推测是那种外来的细胞导致鹿河的基因发生了变化,而这变化又导致鹿河出现了异于常人的能力和症状。但为什么会多了那种细胞以及为什么会变成猫却不得而知,更遑论找到解决的办法。
鹿河自己隐约记得似乎车祸发生后有个长发红裙女人和一只白猫出现过。但是真的还是他的臆想不得而知,因为张恩雅和鹿为民派人在附近问了,从头至尾都没人看到过带着一只白猫的女人出现过。他们甚至发布了寻人启事,寻找出事地点的一个穿红裙的抱白猫的女人,但一直没有人现过身。
各种办法用尽后,他们只好接受了现实。
“可是,这样的变化不算好事吗?除非会变成猫有些不方便外?”黎安安小心翼翼地问。
“我们一开始也是这么安慰自己。”张恩雅嘴角浮起了一丝苦笑,“可是,这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毫无代价的得到呢?”
原本张恩雅和鹿为民也安慰鹿河,发生这些变化没什么,至少那些是别人做梦都想要的能力啊。但后来他们发现,鹿河开始会变得易怒,情绪失控时能力不受控制,还失手伤了人。从那之后鹿河就变得独来独往,性子也渐渐冷漠乖僻。
南山里之前是张恩雅和鹿为民给他在身体出现不稳定状态时安排的住所。但两年前,情况得到控制的鹿河也一直住在了这里,死活不让张恩雅他们一起跟过来。张恩雅拗不过,也只好答应。
黎安安听得发愣,眼前浮现出鹿河讥讽她“叫学长还太早”的样子,记得他毫不留情把咖啡浇到她身上的样子,记得他跟人打架时残酷冷血的样子。
这些样子,该跟刚才听到的那个八岁时就遭遇绑架、车祸、生死,主动远离了朋友亲人或者被迫远离的男生划上等号吗?
夜深了,客厅的落地窗外是一团幽暗的黑,空气似乎都因那些故事变得有些凝滞。
黎安安沉默良久后开口:“张老师,你为什么……会愿意告诉我这些呢?”
是啊,为什么会告诉一个几乎是陌生人的女生呢?
这么多年,张恩雅从未与人说起过这些事,能聊的也只有鹿为民和医生而已。但不知道为什么,张恩雅觉得与黎安安似乎有种天然的亲近感。
张恩雅轻笑:“可能……我也需要一个倾诉对象吧。”
黎安安听得心里一阵发酸,不知道这么些年,鹿河和鹿河的父母是怎么度过那些难熬的痛苦。她赶紧转移了话题:“你不怕我说出去吗?”
“那你会吗?”
黎安安一愣,继而摇头:“不会。”
张恩雅望着她:“嗯,我相信你。”
第二天黎安安课堂上一直昏昏欲睡。昨天张恩雅拉着她说到凌晨一点,而消化那些内容直接导致她破天荒的失眠。早上浑浑噩噩地准备出门时,黎安安被李娅云逮住,以昨天晚归为由罚她周末在“等云到”当两天的帮工,免费的。她哀怨地看了一眼剥削自己的李娅云,再想想为鹿河心神郁结的张恩雅,忍不住哀叹别人家的妈果然都是用来对比的。
余可又是一上午没来,黎安安估计他又是去满校园找学姐的下落了,幸好他没来,不然到时找自己要猫怎么整?同样是青春正好的少年,余可忙着不务正业泡妞逃课,鹿河却要承受那些痛苦的得到和失去,把自己关在郊区,过着离群索居的生活。当下一对比,黎安安又是一声幽幽长叹。
知道鹿河的遭遇后,黎安安自觉昨晚的一连串举动就显得分外过分。欺负一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猫,好像打算卖到烧烤摊来着?之后还一怒之下把它丢到了荒郊野外。如果不是她后来良心发现赶回去,那几只野狗不知道会不会当场把它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