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河,是你吗?”

“是你吗?鹿河?我害怕……”

黑暗中黎安安听见自己的声音。是她在叫鹿河吗?

但她发现生死一线的刹那,自己脑里浮现的真的是鹿河的脸。那张总是带着嘲弄笑容、跟她处处做对,以整她为乐的鹿河。

耳边是呼呼风声,空气里是江边特有的腥味。

一切似乎瞬间静止,还没有坠落到江面?

她觉得自己的勇气已经要被用尽。

车门被猛地打开,黎安安心一跳,期待的那张脸就在眼前。

还是刚才教室里穿的那身,黑色高领毛衣,深灰色毛呢外套,只是总挂在嘴角的那抹讥笑不见了,双眸浓黑入墨,带着略微紧张的探究神情。

是他让车停住,救了自己。

黎安安心一松,眼眶忽然潮了。她拼命忍住才没让泪水汹涌,终于只在眼里转了转。

“受伤了吗?”

黎安安红着眼摇头,试图迈出腿,但全身发软怎么都动弹不了。

鹿河轻轻弯腰把她抱出。黎安安一语不发地在他怀里,像以前鹿河变成猫时在她怀里一样。

鹿河轻轻把她放在一旁的人行道上坐下,转头看了一眼出租车的情况。黎安安以为他要走,紧张地拽住了他的衣角。鹿河看了她一眼,也并肩坐下来,伸手搂住黎安安。

可能是夜色的缘故,黎安安觉得外温柔。刚刚拼命压抑的情绪又要翻滚。她最怕别人用那样的眼神看自己,好像会把人心里所有的软弱都勾出来。

出租车司机抖抖索索爬出驾驶座,围着看了一圈情况。车头距离人行道和车行道之间的防护栏不过咫尺,车身歪歪斜斜地横在路边,右前轮轮胎恹恹瘪了下去。

他一脸惊讶。

刚才那样的情况出租车铁定会撞上去,而且会撞得不轻。但现在却奇怪地停住了。不应该停得下来,而且刹车明明有了问题。

鹿河见黎安安情绪平复,走上前问司机有没有受伤,如果没有让他原地等待救援,自己先送后排的乘客离开。

司机连连点头,称自己没事,让他带人先走。陆续有车辆路过,看到事故都放缓了速度。还好这里车流量不高,没有影响交通。

黎安安坐在地上,望着鹿河沉稳地朝自己走来。想到刚才腿软地走不动,觉得有些丢脸。

“还能走吗?”鹿河低头凝视。

黎安安点了点头起身。和鹿河并肩走在东安门大桥上,一盏盏路灯映着两人神色不明的脸庞。对面灯火璀璨,沿江绵延。

“助班。”黎安安忽然开口。

“嗯?”鹿河手插在兜里,不紧不慢地走着。

“刚才忘了说谢谢你。”她有些不好意思,“我一紧张就,就特别失态。丢人了。”

“正常反应。你应该丢脸的是其他事,比如成绩。”

黎安安缩着脖子吐了吐舌头:“对了,你刚才怎么会突然出现?”

“手环。”

她恍然记起手环能显示实时地点。可能刚才自己不小心碰到了按钮。

“那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有事?万一只是不小心碰到了呢。”

鹿河没说话。两人的影子沉默地投在地面,两道平行的没有交集的阴影。

“随便过来看一看。有问题?”他眉一挑,又有了那种漫不经心。

“……那你现在没事吗?不会等下又消耗过度了吧?”

“问题那么多。你不是要去看顾行年的演出吗?”鹿河皱眉。

“你怎么知道我要去看?”

“看你脸就知道了。”鹿河一脸嘲弄。

“刚才那一吓,早没心情了。而且现在也没车,等走到那里都结束了。”黎安安脸上一热,嘟嘟囔囔。

右手忽然被握住。

黎安安震了下,暖暖的温度透过皮肤,无声无息爬上了冰凉的手。她没有挣脱。

鹿河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今天碰到我心情好。”

旋即右手覆上她的眼。

“最好闭眼不要看。”

眼前暗了下来。鹿河身上淡淡的鼠尾草气息钻进黎安安的鼻子,让她有种奇异的安定感。像坐加速的过山车直冲最顶点般,轻微的眩晕感传来。但没有持续多久,可能只有几秒,鹿河声音传来。

“到了。进去吧。”

黎安安发现他们公园里,音乐厅矗立在右手边。夜色和灌木丛挡住了来往行人的视线,丝毫没有注意他们突然现身。

“看我干嘛?脑子又丢在桥上了?”鹿河一脸不耐。

虽然还是一样的毒舌,但今晚的鹿河有些奇怪。

黎安安犹豫了下,说:“好,谢谢助班。”

转身消失在灌木丛后。

空气有些冷冽。公园里没什么人,似乎天气一冷人们就纷纷钻进楼宇一盏盏灯火里冬眠。

两年前黎安安不断下坠的脸在鹿河眼前清晰浮现。

他眼睁睁地看着她变成一具破碎的布娃娃,苍白瘦削的手无力地摊在水泥地面。

黎安安嘴角无力地微笑,无声说,不要难过。

她平时胆小如鼠,打针怕疼,吃药怕苦,李娅云的板子还没打到身上就已经先哭喊着大呼小叫。

但到了真正该害怕该痛的流泪时,却总是拼命忍住。

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怎么会不怕,怎么会不痛?

然而她还是安慰他,没事,不要哭。

鹿河心里一阵发涩。

周围一切都变得遥远模糊,闷痛感隐隐从深处传来,像一只不怀好意的手捏紧了他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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