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齐蕊卿躺在禅房略显僵硬的床板上,手中握着伽蓝佛珠手串,一时间辗转反侧。
本想用过午间的斋饭就回去,没想到突然下起了雨,护国寺在京郊,山路一下雨就泥泞难走,只得在寺中住上一夜。
山寺清寒,来时又未带足铺盖,玉锵和甘遂被她安排到隔墙的禅房中去了,要不然地面阴寒,打上一夜地铺,非得生病不可。
外面风声呜咽,雨声不断,百般难眠,齐蕊卿起身在窗边站定,黑夜中四下寂静,分外凄冷。
突然,远处传来一声铿锵的刀剑之声,齐蕊卿心中一惊,却听一阵芜杂的脚步声,转眼间已到咫尺。
窗户猛地从外面打开,一个颀长的身影一跃而入,湿冷的劲风裹挟着淅沥的雨花,沾湿了齐蕊卿的衣服,油灯被劲风一扑,悄然熄灭,房间坠入一片黑暗之中。
一双冰凉的大手扼住了齐蕊卿的咽喉,腰间似乎还抵着一把冷冰冰的匕首,一个低沉的声音轻轻响起:“别出声,我不会伤害你!”
声音莫名有一种熟悉之感,齐蕊卿正待细思,却听门外响起了“笃笃”的敲门声,甘遂担忧的声音隐隐传来:“小姐,你还好吗?”
“不要喊叫……回答她!”
声音在耳边再次响起,齐蕊卿心中一跳,感觉抵在腰上的匕首又紧了紧,当下不再迟疑:“我很好……你去睡吧!”
门外的甘遂像是有些犹豫,徘徊了几步,到底还是说道:“我就在隔壁,小姐有什么事情尽管叫我!”
齐蕊卿轻舒了口气,正要问沈越峥怎么会在这里,却听门外甘遂大叫一声:“什么人?”接着便是一阵刀剑相击的声音。
齐蕊卿只觉得腰间被铁箍一般的大手紧紧箍住,继而身子一轻,被连带着从后窗中一跃而出。
夜雨绵绵,沈越峥感受到怀中女孩儿的紧张和僵硬,抿了抿唇,加快了脚步,在房顶上脚尖飞点,几个纵跃,向后山的方向奔去。
齐蕊卿紧紧靠在沈越峥怀里,雨水很快打湿了她的头发,一缕缕细丝湿湿冷冷地贴在面上。
黑暗中似乎有什么光点一闪而过,齐蕊卿眨眨眼,紧张地吐出一句:“他们追上来了!”
话音才落,就觉身体猛地下坠,触目之间满是密密麻麻的石碑,黑影幢幢,看上去有几分阴森可怖!
这是后山的碑林!
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近,沈越峥将齐蕊卿放在一块大而斜、勉强能遮挡风雨的石碑之后,身子猛地向斜上方一窜,接着身形如风似电般急转,成虎狼之态,手中长剑朝后方狠狠劈下。
黑暗中只听到有人闷哼一声,似是受了伤,齐蕊卿紧张地靠在冰凉的石碑上,侧耳听去,只觉得刀剑相击声似乎更加密切。
这些人功夫不弱,不知是哪一派的老鼠?
沈越峥心中暗想,今夜和这些人几次交手,他也不过堪堪占了上风,若要直接碾压,却没有这个胜算。
这些日子他一直在暗查幸康坊的赌庄暗馆,已经确认了好几处与朝中官员有关。
这些赌庄暗馆各个备了不少好手,钱财牵扯甚广,且欺男霸女、无恶不作,横行霸道之态令人发指,惹得周围民怨冲天,就连锦衣卫栽到这里的也有不少。
如此恶贯满盈,他自然不能坐视不管,暗中追查了这些时日,怕是已经惹起了那些赌庄暗馆背后之人的注意。
好灵通的消息!
他才将将出了城到了护国寺,这些老鼠就闻着气味追了过来,想到今日知道他行程的几人,沈越峥眸光一冷,手中剑光湛湛,越发凌厉。
只是那些人想也知道沈越峥的厉害,五个人围成一圈,将沈越峥紧紧包围在其中,似要夹而攻之。
五道明晃晃的剑光直击而来,沈越峥身形向上一跃,在剑尖上迅速一点,身子如强风骤雨般急转,剑气如虹似电般朝五人狂射而去。
五人着急撤剑来防,沈越峥身形猛动,朝斜下方一人狠狠刺去,左手朝后方重重拍出一掌。
闷哼声不断响起,一个身影猝不及防之下挨了一掌,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曲线,重重摔倒在一座石碑旁。
头晕眼花间,却与一道明亮的眸光对上,那人惊讶之后面上却是一喜,叫道:“有个女人,先抓这个……啊!”
尖厉的喊叫瞬间划破了雨夜的寂寥,一道凄厉的闪电狠狠从高空劈下,齐蕊卿喘着气倚靠在石碑之上,借着闪电的强光,看清了那人的面容。
以及那颗……点在耳边的红痣!
面色瞬时间变得煞白,齐蕊卿顾不得细想,只觉身子一轻,原来是沈越峥听到尖叫抽身赶到。
见那黑衣人已经瘫死在地,沈越峥眉头一挑,一把捞起齐蕊卿,在闪电落下之时,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余下四人赶来之时,只见地上那名同伴已无声息,不由面面相觑,老五不是说是个女人吗?哪家女人这么剽悍?
为首那人眉毛狠狠一拧,面色黑沉,看着沈越峥消失的方向寒声道:“把人抬上,回王府……”
……
真是应了空莲老和尚的那句话,尘缘深厚!
万佛塔内,沈越峥心上感慨万千,今夜被几个老鼠突袭,他无意在寺中闹出动静,也不想暴露行踪,故而只是一路躲避。
谁知恰巧会进了这个小丫头的禅房,外面动静传来,他怕那伙人滥杀无辜,将她也顺手捞了出来,谁知……真是个惊喜!
“你是怎么把那人杀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