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西偏殿门前叫荀灿的是花如嫣,此刻正焦急地冲荀灿摆手。
荀灿快步走过去,道:“我刚刚走岔了路,来晚了。”
“快进去吧,胡美人就差跳脚了,马上就轮到她出场了,你若再不来,就等着她的雷霆之怒吧。”花如嫣扯着荀灿往里走,面上的焦急之色让荀灿硬生生把刚才严枫带来的疑问抛之脑后。
正如热锅上蚂蚁一样的胡美人见荀灿进来,冷哼了一声,道:“就等你了,架子不小啊。”
荀灿正欲为自己辩解一二,有宫人来偏殿请人了,胡美人狠狠瞪了荀灿一眼,便率先而去。荀灿长吁一口气,搬了琴紧紧跟随。
朝安殿正殿里,正中上位坐着王太后和皇帝刘栋,两侧是文武大臣的席位,这里都是品阶够的,品阶不够列席的,都安排在东偏殿。
中间空出来的场地就是留给舞姬跳舞的地方,荀灿和花如嫣将琴摆在靠门口处的空地上,待胡美人与几位配合她舞蹈的舞姬都站好位置后,二人相视一眼,同时起手抚琴。
一首《觅仙》响起,殿上呼吸不闻。
胡美人很满意这种效果,水袖一甩,翩然起舞。赵蝶与其他几位舞姬便走起了莲步,围在胡美人身边做起了背景。
坐在上位的刘栋见胡美人登场,微微眯了眯眼睛,端起酒杯佯装敬酒,掩饰着心底涌起的尴尬。
自大乾朝立国以来,哪有皇帝的女人出来跳舞给大臣们看的?虽然这胡美人作为舞姬之时是在大臣面前抛头露面过的,但此一时彼一时。
王太后也心生不悦,这不是损了皇家颜面吗?忍不住看向刘栋,想要进言,但看刘栋一脸风轻云淡地给众臣子敬酒,便息了进言的心思,对身边的嬷嬷道:“传我的懿旨,胡美人献舞有功,赏五百钱。”
那嬷嬷一愣,刚刚那些舞姬跳舞时,最少的也赏了两贯钱,堂堂美人娘娘来献舞,就赏五百钱?
她哪里知道,王太后要表达的就是“贱”这个意思。
一旁的刘栋听了,伸手招呼那个正要下去的嬷嬷,道:“传朕的旨意,赏胡美人珍珠一斛,白玉镯子一副。”
待嬷嬷下去,王太后略有不满,低声道:“你不罚她,反而赏她,岂不坏了纲常?”
“不看僧面看佛面。”刘栋亲自给母亲斟了一杯果酒,道:“母亲请用。这酒可是傅昭仪前年亲手酿制的,味道醇正香浓。”
王太后的眉头忍不住又皱了皱,斜眼看了一下侧坐在刘栋另一侧的傅昭仪。傅昭仪与刘栋之间空了一人位,那是皇后才能坐的位置。
“皇帝呀,你也老大不小了,哀家老了,还指望着抱孙子呢。你的几位兄弟,都儿女绕膝了,你倒好,这都多少年了,才见一个林美人大了肚子……”王太后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刘栋打断了。
“好!胡美人舞姿美妙,似又精进了不少。”刘栋抚掌而笑,对立在下面的宫人道:“赐酒。”
宫人高声道:“陛下赐琼浆一壶。”说着拿来一托盘的酒樽,逐个倒满酒,捧至胡美人近前。
胡美人十分开心,双手捧起酒樽,高举至眼前,高声道:“谢陛下赏。”说完一饮而尽。
又有宫人高声道:“太后娘娘赏钱五百,陛下赏珍珠一斛,白玉手镯一副。”
胡美人再次施礼谢恩。
那位发酒的宫人给上来献舞的每个人都发了一杯酒,轮到荀灿面前时,她很犹豫,瞥了花如嫣一眼。
花如嫣冲她点点头,荀灿方捧起酒樽。大家都将酒樽拿在手里,一同行礼谢恩,皆高举酒樽一饮而尽。
荀灿仗着躲在角落看到的人不多,只轻轻沾了一下唇便欲了事。
偏生坐在离她不远处的黎总兵看到了她敷衍的动作。那位黎总兵有些踉跄地站起身,指着荀灿道:“圣上赐酒尔敢不饮尽?”
跟这位黎总兵隔了一个位置的御史严助严大人立即皱起了眉头,冷哼一声道:“朝安殿内,岂是尔等喧哗之地?黎总兵,适可而止吧。”
这位黎总兵并不理会严助的压制,步履蹒跚地走到荀灿近前,一把夺下她的酒杯,伸直手臂,缓缓将杯中酒倒在地上,以让在场的人都知道他没说谎。
荀灿顿时满头冒汗,她何时经历过这样的场合?
黎总兵冲上位抱拳施礼,道:“圣上,一个小小的琴婢也敢欺君罔上,罪不可赦啊!”
刘栋定睛瞧了瞧荀灿,静默而立,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想起此女乃是严大人所送,难怪刚刚严助不想让黎总兵生事。可是,有黎总兵将在这里,他想息事宁人看来是不行了。
有人闹事,王太后开心了,她正瞅着胡美人不开心呢,有人发难,正合了她的心意,这也算是给胡美人下马威吧。
只是王太后忘了一件事,这胡美人当初就是黎总兵送进宫来的,他起身发难,那绝对不是冲着胡美人来的。黎总兵倒掉荀灿杯里的酒,胡美人正美滋滋地看着呢。
刘栋提起酒壶自斟了一杯酒,端至唇边慢慢啜着,为了一个琴婢,掺乎进向来不和的严大人和黎总兵之间,他才没那么傻呢。
果然,严大人坐不住了,起身冲刘栋施礼,道:“启禀圣上,不过一个琴婢,不胜酒力,未能将一杯酒全饮下去,并不是什么大事。黎总兵借酒撒疯,在这朝安殿内小题大做、大声喧哗,成何体统?请圣上治黎总兵的喧哗之罪。“
刘栋抿唇一笑,继续喝酒,眼睛在众人面上逡巡着,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