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十走到桌边,随手翻开礼盒子看,呵,还真了不得。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这话还真不错。官虽小,也没怎么捞,但送出的礼就已经让人称奇了。宝玉珠翠,名画古砚足有二十多样,随便哪一样也不是这些人的俸禄买得起的。
“让你们传的人,可传来了?”小十转头,直截了当地问他们。
这些人打量小十,小巧玲珑,细皮嫩肉,只当是傅石沐的跟班。但跟班也是大人物啊,大家又赶紧点头哈腰,连声说:“是,来了,跪在外面了。”
“那还不叫进来,让他们相认?”小十恼火地说道。
大家散开,把那些人传进来。小十定晴一看,来的七个人,居然全是小厮打扮的人!
那些从附近几城掳走的女子被带出来,让他们互相辩认。小厮们盯着面前的女子们看了好一会儿,却都摇头说不认识,不是自家小姐,自家小姐早年被土匪抢去,早就死了。
睁着眼睛说瞎话,女子里已经有人绝望地哭了起来。
“难道真没有一家人愿意接回自己的女儿?”
小十没料到会是这样的局面,这附近几城,每年都会丢上几名少女,活着的就是这八个了,但来的却只有七家人。若她强行把人送回去,这些不受家人欢迎的女子也不会有好日子过。她们已经哑了,无家可归,难道就让她们流落街头吗?
“还不如回诡劫宫呢。”一名侍卫同情地说道。
但是这些女孩子,明明是怀揣着对回家的渴望,才支撑到了现在的啊!她们一直活在恐惧之中,日夜思念亲人,希望有朝一日能够重逢。现在重逢的日子到了,她们离家近了,却被家给拒绝了。
真是狠心!
小十走到那些小厮面前,大声说:“这些女子,都是当今陛下选中,要进京为女官的人,你们家人不再来见一面的话,以后可难见着了。”
“女官?”小厮们楞住,去报信的衙门人可不是这样说的,只说是土匪抢走的人放回来了,但都变成了丑八怪和哑巴,让人领回去。被土匪抢去了,肯定就没了贞
洁了,没有人会娶,哪家愿意家里头养个吃干饭的哑巴呢?再者,别人也会指指点点,惹人笑话。
“对啊,她们都将是粹银号的女大帐,享朝廷俸禄的女官。”小十故意叹气,小声说:“还想着让家人见见,把赏金发到家里去。毕竟一入宫廷,就很难再回来了。”
“可,可她们不是被土匪抢去的吗?”有一名县官终于忍不住问道。
“是啊,那可不是一般的土匪,那是前朝余孽。她们剿匪有功,识文断字,还会算帐。恰好粹银号需要这样不会乱说话的帐房,到各分号里去协助管事,陛下就让我们把这些女子带回去。”小十笑笑,不慌不忙地说道。
小厮们赶紧磕头,说要回去请主子。
小十笑笑,让他们都下去。此时那问话的县官突然眼眶一红,拖着哭腔,指着其中一名正哭泣不停的女子说:“下官方才只顾着和傅大人说话,没有看清,那位其实正是小女……小女真是可怜,被掳去这么多年……想不到还有再见的一天……”
小十真想一锭银子砸死他!八位女子一字排开,在他眼前站了这么大一会儿,他若真的想认,早就认出来了!分明是怕同袍笑他,有个被土匪抢走的哑巴女儿。
“哦?那太好了。”小十微微一笑,扭头看那哑女,小声问:“你可认识他,他是你父亲吗,你愿意随你父亲回家吗?”
女子在这里站了好一会儿,朝父亲又使眼色,又点头,但苦于说不出话来,父亲又一脸冷漠,让她根本不敢上前来相认。此时她已明白小十的意思,看到这无情的父亲,她万念俱灰,用力摇头。
“哎呀,大人一定认错了,你女儿肯定已经死在土匪山寨了。”小十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人,嘲笑道:“大人确实太激动,连自己的女儿都认不出来。”
县官脸一红,大步走向那哑女,不由分说地拉住了她的手,热泪纵横,大哭道:“孩子啊,我与你娘想你许久了……你娘,你娘因为思念你,她、她……她眼睛都哭瞎了呀。”
“我说赵大人,你不会吧?赵夫人明明双眼亮得跟明珠一样,才双
十年华呀,您那小儿子也才五岁而已。”另一个小县官也嗅出了这场面里不同寻常的味道,道:“赵大人,你真没认错人吗?”
“当然没认错。”赵大人眼睛一鼓,气怵怵地瞪了他一眼。
那人吊着眼梢,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向着傅石沐抱拳,摇头晃脑地说道:“傅大人,这赵大人没有说实话,他五年前就休了他那哭瞎眼的老婆,另娶了一个花容月貌的年轻女子,还连纳数妾,给他生了好几个儿子。他那哭瞎眼的老婆被逐出府后,无家可归,生生病死在街头啊,真是悲惨,悲惨极了。”
他说完了,还故意挤出了几滴同情的眼泪,天知道为了挤这几滴眼泪,有没有把眼珠子给挤痛了。
那哑女一声哀嚎,哭倒在地上,抡起拳头往赵大人的腿上打。赵大人已经面如土色,赶紧:“认错了,认错了,确实是下官认错了,这不是我的女儿。”
另外几位哑女扶起了哭倒在地的女子,但立刻也跟着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