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转身走到路旁,找了块稍大的石头,搬过来坐下了。众人不知还要等上多久,也都纷纷学她的样子,找来石头围成一圈坐下了。花弄影不畏寒冷,解下身上斗篷铺在地上,就地坐了。
又等了一会儿,天色慢慢暗了,寒意渐甚,远山中不时传来野兽的嚎叫声。苏妄言皱了皱眉,和韦长歌小声说了几句话,两人并肩朝山下走去,过了小半个时辰,各捧了一大捆树枝干柴走回那大石前。苏妄言把干柴搭成一堆,用火点着了。
不一会儿,熊熊篝火噼啪作响,映亮了雪地。
几人等到下半夜,寒气更是刺骨,月相思依旧没有露面。
大石的那一端,群山万壑万籁无声。传说中的一幻境,隐身在这终古不化的雪山之中,无从得知,亦无从寻觅,犹如一场虚无之梦,一坛水中之月。
苏妄言抬起眼,见君如玉正朝这边看来,便道:“如玉公子,有些事我还是不太明白。”
君如玉笑了笑,只道:“你问,我答。”
苏妄言略想了想,问道:“从赏花诗会开始的事,都是公子安排的?”
君如玉一点头:“是我。”
苏妄言道:“移走那间草舍的人也是君公子?”
君如玉又一点头。道:“是我。”
苏妄言道:“我不明白,为什么两位要这么做?”
马、王几人先前已听韦长歌说了他们一路来长乐镇的经过,也都有许多疑问,这时便不插嘴,只静静在旁听他三人的对话。
君如玉微微一笑,道:“既然苏大公子问起,我也就实话实说好了。事情一开始,是凌大小姐来烟雨楼找我。”
凌霄幽幽接口:“苏大公子,那年我在苏家门外长跪不起,苏大侠却还是不肯让我见三公子,我就知道,这辈子,我是再见不到三公子了。这几年,我四处漂泊,都找不到别的办法,去了几次一幻境,月相思都不肯见我。我几乎就要死了心了,就在这时候,我听人说起江南烟雨楼的如玉公子是天下第一聪明人,于是便上门去求如玉公子。”
君如玉笑道:“凌大小姐要做的事情,我也没有办法。但我听凌大小姐说起遇到月相思和苏三公子的经过时,却想到了一个法子,可以找到苏三公子。”
说到这里,斟了一碗酒,浅浅喝了一口,接着道:“我这个法子,第一步,必须引起苏大公子足够的好奇心,让你主动插手这件事。
“我先设计,让凌大小姐在你必经之地等候,装做偶遇,求你替她带信给苏三公子。可是大公子惯好游历天下,要得知你的行踪,实在不易。无奈之下,我只好以‘君如玉’的名义送去请贴。我知道,有‘天下第一聪明人’做东,苏公子是一定会到的。跟着,我便让人假扮成君如玉出现在梅园雅集上,苏公子果然不待竟席,便败兴而去。”
韦长歌说道:“那日参加梅园雅集的都是天下名士,公子令人假扮,就不怕日后天下人嘲笑如玉公子名不副实么?”
君如玉满不在乎地一笑:“不过是时间利禄,身后浮名,他自笑他的,我自过我的,有什么相干?”
苏妄言冷冷哼了一声。
“我算着时间派人毁去了木桥,苏大公子因为绕路,必然错过宿头,而那方圆数里,就只有那一间草舍。我本想着,苏大公子那是一定会去凌霄那里借宿的了。没想到,苏大公子率性至此,竟随便找了棵树靠着就睡下了。”
君如玉顿了顿,笑道:“苏大公子,只为这一件,君如玉就不得不佩服你。”
苏妄言微微露出点笑意。
“也因为这样,仓促之间,只好用些装神弄鬼的手段,引苏公子跟我去那草舍——”
苏妄言顺着他视线回头,忘世姑娘坐在君如玉身旁,对他一笑。
“她是我的侍女,苏公子那夜看到的石兄,则是我烟雨楼的侍卫,自幼习缩骨之功,是故身材矮小。他们两人都是轻功好手,因此行动之间十分迅捷。这却是一步险棋,错漏甚多,更何况,洛阳苏大公子是何等人物?我怕瞒不过,便顺手借了朱三娘的名字来一用。这朱三娘的事情,倒是真的,只不过,我却是先前已在梅园雅集上听那位老先生说过一遍了——只求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能骗过苏大公子。
“我既已经装了神弄了鬼,索性做戏做全套,因此大公子你一离开,我立时就叫人拆了那草舍。如此一来,你若是起了疑,回头查看,一来找不到线索,二来也可以更加深你心头疑惑。我砍去阎王坡那三株柳树,也是这原因。”
苏妄言神情懊丧,叹道:“你知道我好管闲事,若是发现草舍不见了,又找不到任何线索,更会迫不及待去找三叔为我解开心头疑惑……”
君如玉笑了笑,道:“大公子高义,天下人都是知道的。”
苏妄言苦笑道:“那间草舍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出现,又突然不见了的?”
君如玉闻言笑了笑,道:“不知苏公子和韦堡主有没有留意,那块草坡的地势,是两头凸出,中间凹下?”
韦长歌和苏妄言二人同时点了点头。
“其实说来再简单不过,每隔三丈打下尖头木桩,高度与草坡最高处平齐,然后用船板平铺在木桩上,覆上土层,草舍便建在这些木板上。昏暗中,看起来不容易发现有异。人走上去,落脚处的声音纵然会有些空洞,但苏大公子见故人,心情动荡之下,想来是不会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