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她们姐妹陪着说笑,老太太吃得也好,竟吃了一碗碧粳饭。饭后,又陪着老太太说笑,中午就没有回去,和老太太一个床上歇中觉。
起来正梳头,忽然一个小丫鬟气喘吁吁的跑进来,小脸儿染了胭脂似的,断断续续的说:“二爷回来了,老太太,二爷回来了。”
念珠呵斥的话还未出口,又咽了回去,转而高兴起来。老太太忙问:“到哪里了?这孩子……”
一语未了,湘帘又是一阵乱响,门帘再次掀起,一个高大的身影几步走过来,就在老太太膝前跪下,道:“孙儿给老祖宗请安,老祖宗这一向可好?”不是林琰是哪个。
“好,好,好,”老太太一连道了三个好,眼泪跟着就滚下来,颤抖着手去摸林琰的脸,一面打量,道:“黑了,也瘦了,”又想起林琰还跪着,忙扯了他的手,“好孩子,快起来,这地上凉,仔细冻了骨头,可不是顽的。”念叨着吃了苦,又骂跟着的小幺儿不会伺候,不可一一尽述。
才说着人回来了,还没反应过来,跟着就见到人,跟做梦似的。黛玉又是高兴,又不敢置信,恍如梦中一般,半响回不过神来。高兴归高兴,一开口,却又忍不住抱怨,红着眼圈嗔怪道:“二哥怎么也不先稍封信回来。”
林琰起身,上下打量了黛玉一回,又转向林珺,也打量了一回,才笑道:“都长高了,记得我走的时候黛儿才这么高,”一面拿手比划,“现在都到我这里了。”
他们兄妹和睦友爱,老太太看着也高兴,说:“她正是长身子的时候,自然一天一个样,我们天天在跟前看着倒还不觉得。”
见他身上干净,知是梳洗过了,放心留他说话。指了东边第一张椅子,道:“坐着说话儿。”念珠沏了他平日爱喝的茶来,几个小丫鬟也端了各色点心果子肉脯等。
林琰瘦是瘦了,精神却比先时好了,老太太还是忍不住骂道:“你这孩子,外面就那么好,出去了就不知道回来。”完了又想起他一个人在外的苦楚,又心疼起来,“中饭吃了没?”不等林琰说话,就吩咐念珠,道:“这会子做饭也来不及,你亲自去厨房瞧瞧,有什么现成的热汤热水,先端一些过来,再拣琰儿爱吃的做着。”
待念珠走了,老太太又想起一事来,又吩咐木鱼,说:“你去二门瞧瞧,看哪一个在,打发个人去给你们老爷,三老爷和大爷递个信,教他们也高兴高兴。”
又扭头冲林琰说:“别看你父亲嘴上不说,其实心里还是担心的。做父母的,哪一日不为儿女操心?你一走大半年,心里怎么能不惦记?前儿中秋你托人送了月饼回来,你父亲高兴得什么似的,说你长大了,知道孝顺了。这回回来,可不许再一走大半年。我和你父亲都是上了年纪的人,谁知道哪天就没了。”
林琰心中大痛,年前他说想出去走走,林海半点迟疑都没有就同意了,还说了几句鼓励的话。他一直都以为,父亲和母亲是不一样的。打小,母亲总是试图把他圈在身边,而父亲总鼓励甚至帮助他走出去。他却忘了,父亲也会老,人老了,想法也会变。父亲已到了颐养天年的年纪,会希望儿孙绕膝。
而他,不止没能达成父亲的愿望,还要父亲为他担心,实在是不孝。
“老祖宗,我知道了。”又拦下木鱼,说:“已打发人往帽儿胡同去了。”
“果然懂事了。”见林琰比先头稳重了许多,也知道体谅老人,老太太倒是欣慰。抹了眼泪,就仔仔细细问一路的大事小情,林琰一一说了。
老人家可不管那些名山大川如何的雄伟壮观,也不在意隐士名流学问见识如何,在意的不过是儿孙的一日三餐,有没有按时吃,吃得好不好。老太太听了,口里不住的说受苦了,末了说:“回来了就好,回头教厨房炖些补品,别亏了身子。”
林琰笑道:“比起家里,外面自然幸苦些儿,但比起大多数的人来说,还是享福了。”又说:“在外面也有在外面的好处,老祖宗看着我瘦了,其实身子比在家里时还好些儿。”又问家里各人如何。
这一说就是一两个时辰,谁也没想起来罚那个冒失闯进来的下丫鬟。
说到林飞,老太太就笑起来,说:“你怕还不知道罢,你嫂子又给你添了个侄儿?比飞儿跟你哥哥还像些儿,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
林琰笑道:“哪一天生的?”
老太太道:“十六,就他会挑时辰,那天边刚出来一丝亮光,他就出来了。那哭声,没把房顶给掀了。”
大家都笑起来,黛玉说:“他不止会挑时辰,还会挑日子,也比飞儿要淘气。我们好好的过节,他却要出来,闹得我们连节都没好生过。”
林琰打趣她道:“过节要紧还是你侄儿要紧?看我回头不和哥哥说。”
黛玉撅着嘴,娇声道:“老太太还说你长大了,我看还是那个样,这么大的人了,还是只会告状。你只管说,大哥才不像你,再不会说我。”
林琰见着小妹娇俏的摸样,心里暖暖,笑道:“都会教训我了。”
一时,林飞的奶嬷嬷抱着林飞来了。
他年纪小,记性不大,又一向养在卢慧娴跟前,与林琰见面不多,却也知道有个叔叔,过几天总要见一面。林琰初走那会子,他还问了两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