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大丫头还在家里的时候,老太太嫌冷清将大丫头接到了她跟前教养,虽说这是她和大丫头的体面,可母女分离之苦又岂是那么好尝的?她忍过来了。受了几年白眼闲气,生了珠儿,珠儿也是成器的,可惜读书太用功,被生生熬坏了身子,年纪轻轻就去了。后面她受尽了老太太的气才生了个有造化的哥儿,正想着总算是苦尽甘来了,还没高兴两日,宝玉的住处就被安在了老太太的院子里。平常她说宝玉两句,老太太都护得紧。要是宝玉在她身边,说宝玉是她惯坏了的,她认。可现今这摸样,她就算是想惯着宝玉,老太太给她机会了吗?
王夫人在心底啐一句,有本事,你到老太太跟前去说,都是你把好好的宝玉给惯坏了!。在心底骂了几句,心里松缓了些,王夫人才接话道:“老爷,是我的不是。宝玉常在老太太身边尽孝道,我念着宝玉时常在老太太跟前插科打诨,老太太也松缓些,便没下狠功夫。”
贾政也是知道老母是如何护着自己那不成器的儿子的,自己这个儿子都在老母那儿讨不到什么好,还能指望媳妇不成?贾政张张嘴,终究还是没有那个胆子抱怨两句自己的老母亲。
王夫人暗恨自己和贾政这么多年的夫妻,在贾政的心里还是不如早逝的贾敏,便不开口,干晾着贾政。
贾政在外头受些闲气尴尬也就是了,回了府里,自己夫人都敢给自己摆脸色,贾政心里甚是不舒服。再将自己随时在内维斯混的儿子和同僚成器的儿子一比,心里一头火乱起。不说远的,单就将住在自己府里的表侄子和自己儿子对比,当真是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要说度量人心,王夫人差王熙凤的可不止是一截两截,尤其是在王熙凤下了狠功夫的时候。这世上最难受的事情不是心口堵着一团气,而是那团气要一直堵着。作为这整个大家子的管事奶奶,她深有感触。估摸着火候差不多了,王熙凤才不急不缓的开口解释。
“二老爷,这事情瞧着简单,里面的门道复杂着呢。今儿这贼子敢伸手到太太屋子里了,明儿她就有胆子拿老太太的东西了。今儿她拿了一两瓶玫瑰露看主子没发落,她就会想明儿要是拿了私章印信库房钥匙的话,主子是不是也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放她一马?况且谁知道旁的不知事的丫鬟婆子会不会有样学样?再则,太太屋子里都敢伸手了,那下面的这些的姑娘们的东西怕也丢的差不多了。姑娘们面皮儿薄,不好将这事儿宣扬出来,自就忍了。可这股邪风必须得压下去,所以借着这事情将整府里的下人都敲打一番。”
贾政心口梗着一口气,忍了吧?咽不下去。发出来吧?又不知如何发作。管事婆子忍不住好奇,半眯着的眼睛在衣衫不整的周姨娘和贾政身上打量的行为更是火上浇油。忍了好半晌,贾政才以他觉得已经变得正常的语气说道:“那你们自去发落人就是了,深更半夜的,在自己院子吵吵闹闹的成什么体统?”
王熙凤看了一眼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切入点开口的王夫人,心里止不住的愉悦。姑妈,同为王家女儿,就是不知当初教导你的刘嬷嬷技高,还是教导侄女的柳嬷嬷艺绝?
“二老爷,整个府里除了老太太的院子,其它的院子都翻了,还真翻出些新鲜的事情来,拿着主子名号吆五喝六的,私下传递东西的,将府里的东西偷拿出去典当的,还有瞧着姑娘脸嫩,借了主子珠钗首饰去赌钱的等等等等,不知凡几。”瞧贾政似是听进去了,王熙凤才不声不响的给王夫人下套:
“虽说效果显著,可府里的主子们难免会觉得面上下不来,怎么说下人不知事打的也是主子的脸。要说阖府都翻了,单一个院子不翻的话,不止下人会嚼舌根子,主子们私下里估计也会暗自嘀咕,何况借的还是太太院子里的事情。所谓瓜田李下,说的就是这个理。太太便想着将这院子也翻上一翻,要是真的有这些事情呢,可以顺道敲打敲打下人,免得那些奴才们忘了奴才的本分。要是院子清顺,也是向阖府里的主子们表态,顺道也给下人们做个好样儿。”
“既然只是做个样子,明儿一早也是使得的,这大晚上的折腾,诚心让人不睡了?”
“二老爷,这阖府里的院子都是今天翻的,单留一处等到隔天再翻。就算是本来没有什么,出了这院门口也就变了样了。”
王夫人看王熙凤将个中缘由都给贾政说清楚了,而贾政脸上因为被吵到而难看的脸色似乎也好转了,才接话道:“凤丫头忙里忙外的折腾了一天,总不能让她在我这儿遭坎了吧?横竖一炷香左右的功夫,老爷想想府里的几个丫头和在府里借住的亲戚们就忍了吧。”
这话才是说得极妙,别人都说荣国府的二奶奶是个能说会道的人儿,这荣国府的二太太才是能指黑说白的人吧。王熙凤狠狠拧了拧帕子,都说她聪明伶俐,有一颗七巧玲珑心,现在才觉得自己就是一个供人取笑的傻子。她心心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