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远波没有可能拒绝钱仁俊的建议,因为他要背负的不仅仅是一己的生死,还包括全族的存亡——杨氏在滇南的经营可是有百年的基业了,开枝散叶之下,足有数千族人。于是,一个吴越人的新走狗势力便就此诞生。
鄯善府这边的局势底定之后,少不得再有一些安民肃反的麻烦事儿,其中无聊不需赘述。另一边,统矢府的战局也在林仁肇的指挥下落下了帷幕,大理国主段思聪的主力在数次消耗战中反复受创之下,也失去了继续死守的决心——统矢府的防御本不算坚韧,在有生力量持续失血的情况下,把部队拖后到羊芥咩城进行最后的决战无疑是更好的选择。
吴越人一直没有对统矢府进行四面合围,目的就是给大理人知难而退逃跑的机会。若论军事上的交换比与实力,林仁肇本就有把握在十一月底之前拿下统矢府,如今的拖慢已经是配合钱仁俊演戏引诱野心家暴露所致,后方设局完成后,这里自然是干净利落地直接拿下了。
大约有两万余人的大理军队残部在友军的掩护下退到了羊芥咩城,其余不是在此前的战斗中被歼灭就是作为断后的炮灰被牺牲在城内,抵抗一阵后余部就光棍地投降了林仁肇。
一连串的成功运作,让原本需要步步进逼,缓缓蚕食从鄯善到羊芥咩城七百里路程的战略态势,变成一下子缩短了点其中三分之二的战略纵深,让大理的灭国之战进程极大地加速了。
时间渐渐推进,吴越人稳扎稳打地蚕食着大理国的核心领土,到了十二月中旬,对羊芥咩城的合围终于完成了,钱仁俊也在坐镇鄯善府旬日之后,亲自赶到羊芥咩城和林仁肇回合,所有吴越军主力部队与高层将领全部赶到,开始了他们入侵大理以来最大的一场攻城会战——也是至今为止唯一一次毫无花俏诡计的正面硬撼强攻。
段思聪作为大理国主,是不存在任何一丝劝降的可能性的,会跟着段思聪退到都城继续死守的部族,也都是抵抗的死硬分子,所以任何离间都没有效果。加上此前吴越人阴杨宗栋与杨远波的时候,用诛杀部分蛮洞部族的办法作为投名状,以至于三十七部蛮洞中那些地盘在羊芥咩城与统矢府周边的部族都铁了心地抵抗——因为它们已经知道,一旦段思聪完蛋,大理国被灭,吴越人就会把它们世代居住的地盘变成汉人移民的地盘,不存在妥协的可能性。
这样的局面,让抵抗吴越人的势力得到了进一步的扩张,但是在钱仁俊看来,或许这是最好的结果——在战斗中堂堂正正地灭杀这些蛮部,听上去名声总比战后灭绝平民要好得多,既然吴越人有实力毕其功于一役,为什么不让敌人都扎堆呢?
这注定是一场旷日持久的血战,城内的守军非常之顽强,吴越军队此前的持续血战也让作战物资的消耗非常严重,羊芥咩城距离吴越人经营数年的后勤路线已经有上千里的路程了。大理本土古驿道和茶马古道的路况恶劣,让火药和铁弹的运输颇为困难,火油也逐渐耗竭,因此林仁肇只能是定下强攻与围困消耗相结合的战术,一边确保羊芥咩城的包围圈不被突破,城内获取不了包括粮食在内的任何补给品,另一面也不浪费时间,继续挑衅周边蛮族前来救援,以便围城打援或者引诱城内守军一部出城野战,蚕食消耗羊芥咩城的防御力量。
这一战,一围困便是两个月的时间。靠着蚂蚁搬家式的后勤补充,在建隆三年一月的时候,吴越人终于用火炮彻底轰烂了羊芥咩城的两处城墙与城楼,也在围墙上打开了几个不可能修复的一缺口。最后的总攻时间终于来临了——这也不是吴越人不想继续多消耗大理人一阵子,实在是因为时至二月,横断山区低海拔雪山的消融,春季的凌汛已经开始了。红河与南盘江等河流的水位都开始暴涨,流速激增,从广西到富源的前段航运至少要中断两三个月。若是这个时间点再不猛攻的话,此后一段时间里吴越人回面临无法得到后继军需补充的窘境,熬过春天后,即将到来的夏日更是会让云南的瘴疠之气放倒一大片的有生战力。
一直颇没有存在感的大理国主段思聪任亲自带领着剩下的大理军队与攻破了外城的吴越军队血腥巷战,利用复杂地形的优势和吴越人进行以命换命的搏杀,蛮兵那种悍不畏死的特性在大理国的最后一战中表露无遗,以至于吴越军精锐士卒也遭受了成千成千的伤亡。巷战,自古以来都是矮穷挫军队与高富帅换命的理想场合,至此也概莫能外。
二月十九这天,在羊芥咩城的王城内,段思聪在亲率侍卫军冲杀的过程中,遭到了吴越人的弓弩攒射,当场阵亡。段思聪死后,大理人的抵抗终于土崩瓦解,成批成批的残兵败卒向吴越人投降,大理国作为一个雄踞滇南的政权,终于宣告了其灭亡。
自从大唐中前期的时候,南诏国割据此地以来,至今三百多年间“西南夷“不归王化的历史,终于结束了。前前后后将近半年的战争,让一万三千多人的吴越精兵埋骨他乡,还有五六千人因为此严重的战伤永久性地残废丧失了战斗力,轻伤更是不可胜记。不过经过血战的洗练,生还下来的四万士兵无论从战场经验还是心理素质,技战术水平都得到了很大的淬炼,韧劲的顽强远非战前可比。
作为仆从军使用的交趾和侬壮仆从军也这各自战死数千之多,还额外征伐了两次交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