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头汤煮了很大一锅,好几尾六七重的鲢鱼,光是鱼头也足好几人吃个大饱。 x 23 u 宁图生端着锅,嘴角上带笑,冲着鬼婆婆和南佳小郡主招呼了一声,又从木柜上取出一个大碗,便准备将锅中鱼汤一分为二。
鬼婆婆和南佳小郡主入了酒楼,直接找了个靠墙的角落坐下,只有鬼婆婆颇显森冷的声音响起,只听道:“鱼汤就免了,大热天,喝这又热又腻的东西,容易喝伤了肠胃,又喝坏了心眼。宁图生,我现在便用我这一半鱼汤,换你冷眼旁观如何?”
忽然停了动作,宁图生手中筷子夹着的一个鱼头又落回大锅中,溅起几滴滚热的鱼汤,滴落到鬼婆婆桌前的筷子上,他冷笑了一声,道:“这鱼头是我从姓谷的手中买来,烧的材也是我亲自动手劈砍的,炖了半天也是我加的酱油味精盐,怎么好端端的,有一半就是你的了?难道你们南山郡,也学会了那霸抢豪夺的路数?”
他说完不再分汤,直接回到游修北他们一桌,将手中大锅摆到桌子正中,便招呼众人喝汤。游修北自然不担心酒楼中真的会发生什么事端。这里毕竟是出云坪,现在又是出云大典近于尾声这一重要时间节点,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东南,有无数兵刃戒备着西北,根本不需要他忧虑什么。
而此时,他心中尚且还有更加关心的事情需要处理。此前宁子训和洛怀良的争端,游修北始终觉得自己应该找赵雅摹谈一谈,了解一下情况。若不这样做,他总会感觉心中似乎有着一根不痛不痒的刺,隔在他和赵雅摹之间。
修者不是神仙仙人,不是彻底隔绝了五谷、餐风饮露、枯坐高山的顽石,他们依旧生活在这个轮回了百亿年的苍下大地之上,不曾看透过风雨,不曾窥得过天机。尚未经历多少风雨的游修北,自然也难逃儿女情长。
只是,楼中鱼香浓郁,那南佳小郡主才十二三岁的年纪,比起游修北更不懂什么人情世故,虽然因为左莫晓的侮辱话语,脸上依旧有着点滴泪痕,但是闻着鱼香,此时她哭泣着又同时显出几分可爱的小脸上,逐渐显出几丝红晕。显然她是被香味诱惑,以至嘴馋起来。
正大口大口喝着鱼汤的宁图生,并未看向角落那一桌,他打了个饱嗝,将手中席卷一净的空碗放下,悠然道:“南佳小郡主尚且年幼,又何苦将她拖入到这一场无果的争端之中,平白连累了即将开始的大好青春年华。”
话语刚落,宁图生手中大碗再又出现,大锅中两个鱼头已经飘入大碗中,连带着无数鱼汤倾泻,让楼中鲜香更浓。
这一次,鬼婆婆没有回绝,游修北见她仅迟疑了片刻,便缓缓迈步走到近旁,接过宁图生手中大碗,干老的唇角一动,似是呢喃出一声谢谢,而后又缓步而回。那小女娃娃得了鱼汤,欢天喜地动起碗筷,只一小会她身前便堆出了无数鱼刺。
这一会儿,左莫晓却仿佛没有了声响,只是弯腰吃鱼头,抬头喝闷酒,再无此前的轻狂模样。而赵雅摹和宁子训,自从左莫晓出现后,便一直不声不响。
游修北发现,宁图生所煮的鱼汤,即使在大夏天喝起来也丝毫不显得燥腻,反而,那浓汤进入肺腑后,有一种沁人心脾的舒爽感觉。他看着那小姑娘大口喝汤,显然也是十分享受。
小姑娘吃的极是认真严肃,似乎在从小的教育中,便学会了吃鱼一定要细嚼慢咽这个道理。
忽而宁图生又开了口,道:“默剑州和南山郡的恩怨,往往复复,如今算下来也近百年了吧!当年诺大的默剑州,唏嘘间如今只剩下一个孤苗。而这孤苗心中所思所想,仅有复仇二字,说来又令人何其悲哀;说到南山郡,又如何呢?虽然在近百年的争端中,始终保存着实力,但南莺郡主五年多前,早已埋骨不知何处,南山郡中,守着那空空墓穴的吝书生也已经是一头白发,俨然变成了一个吝老头,如今只剩下年幼无知的小郡主……”
“宁图生,你想要说明什么?”鬼婆婆忽然尖叫,声音高亢而凄清,道:“再如此胡言乱语,我定要回到郡中,将你的诽谤之言告之于吝大人,让他去你那破书坊,将它拆得干干净净!”
“鬼老婆娘,难道你不觉得,恩怨到此,应该化解了么?”宁图生脸上现出回忆神色,说道:“五年前我打了默剑州六个复仇青年的屁股,护下默剑州仅存的六个子嗣。结果没想到,后来还是被你们杀了五个,现如今只有一个。难道你不觉得,是到了放下成见的时候?”
南山郡游修北从来没有听说过,南山郡小郡主和左莫晓的恩怨,他更是完全不清楚。甚至五年前,宁图生痛揍了左莫晓以及另外几个修者,后来又在医馆中炖起了鱼汤,想来就十分奇怪,其中究竟又隐藏着什么诡秘,他是完全不知道的。
而此时,游修北听宁图生娓娓道来,心中也渐渐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几方背后还有着这样曲折的故事。
“哼,鬼老太婆,我不妨告诉你,五年多前,正是我杀了南莺那个贱人!宁前辈,您也无需多帮我默剑州辩护,他南山郡杀的人,我自然会杀回来!”
这一番话的意思,简直明确到不能再**。和谈?我不接受!你要杀要剐,尽管过来,我也不会坐以待毙!
但是,左莫晓如此一番言论,让游修北心中生出不少疑惑来:他左莫晓此番前来,显然是为寻求宁图生庇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