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套马索紧紧捆住了双手,绳子的另一端系着狼主坐下的金鞍。大木落觉得自己像一条丧家之犬,踏着昏黄的月色,跟着归营的马队一路跌撞颠簸。。。。。。
清冷的晨雾打湿了单薄的衣裳。沿途的景物匆匆划过晃动的视线,远远望见修葺一新的城门。衰草丛生的断壁间,纷飞的落英被冲破云端的朝阳照得赤红,往事如昨,佛殿的五株樱花却已成了爱情的遗物。
耶律尧骨抱着偎在怀里熟睡的天德下了马,径直进了御帐。遂即传下旨意,将触怒天威的女人绑在营地中央的木柱上。
周身鞭伤累累的王世廉突然张大了双眼,几乎停跳的心脏猛烈地搏动起来。诧异地打量着任人宰割的女子,心里暗暗自责:或许他们是真的弄错了,这名女子确系一名逃犯,什么真情、专宠不过是捕风捉影的传闻罢了。那样一个狂傲不羁的男人,怎么会有感情呢?
后悔当初没有听从她的劝告,害了自己,更连累了她。。。。。。
整整半日,捆在一旁的女人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呆呆地望着眼前五步开外的地方,一言不发。
对方心里大概恨死他了吧?趁着午饭时看守换岗的空当,小声询问道,“你还好么?那狗皇帝没有为难你吧?”
女人微微侧目,淡淡瞟了他一眼,视线再次落回之前的地方,没有答话。
夜幕降临的时候,安扎在断壁间的营地再次点燃了篝火。御帐内隐隐传出娃儿的哭号,空气里弥漫着烤肉的味道。。。。。
不久,那个身着异族华服的契丹狼主再次现了身——
上半身西域精工,下半身湖州织造,肩头搭着毛色细腻的裘皮贾哈,金饰上极尽奢华的宝石,腰间的错金玉带銙,处处彰显着契丹天子富有四海的嚣张气势。
王世廉匆匆略过踏月而来的挺拔身影,侧目瞥向绑在一旁立柱上的女子。对方小脸煞白,突然张大的眸子里糅杂着哀怨、苍凉与惶惑。。。。。。
转眼间,那恶主已停在了她的眼前,低哑而邪气的嗓音震荡着清冷的夜色,“天德一直哭个不停,担心朕会将你处死。”微微躬身,凑近半尺锁定女人飘忽的视线,“朕该怎么回答他?朕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大木落微微低头,却被轻轻摩挲着下颌的长指蛮横提起,对视着比夜色更加黑暗的深瞳,屏息回应道,“我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或许,这六年的时间我已习惯了一个人生活。不再害怕失去,所以不愿费力迎合。。。。。。”
“为什么?”凝视着女人空洞的眸子,那里面竟寻不到他的影子。
“爱情熄灭了,再不奢求什么。曾经那样委屈自己,作践自己,不过是因为舍不得。而今,无所谓爱怨,亦无所谓离合,我已习惯了守着简单的日子自得其乐。”
“不爱了?你是说——结束了?”事实证明,他是无人能胜的王者,可他为什么高兴不起来呢?他冲破重围终于猎获了母鹿,恍然发觉收入囊中的只是一副僵冷的躯壳。追逐,争夺,他执爱的只是一份荣耀么?
女人黯然垂下双目,像极了明王楼里的菩萨,微露贝齿,柔声念诵道,“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怖,命危于晨露。因爱而生忧,因爱而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