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惊疑不定地看着周伯走到场中,站在夫人的身后,王伯的右侧。
王伯与周伯互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赢了!终于将周伯争取过来了!
站位决定一切,大家都已明白周伯不再支持退佃,人群中顿时升起一片嗡嗡声,花家一方自是狂喜不提;承王府一方董四骇然,丁三不动声色,心中却在滴血:
这把叫庄家扮猪吃老虎,输得实在冤!
都怪自己糊涂!都怪花家那个古灵精怪的臭小娘!
……
王伯简要介绍一下背景,便有请出花府主人为大家讲话。花夫人沉吟着,终于一脸不情愿地向女儿勉强点头示意,花忆蝶施施然上前一步,摘下面上轻纱:
“乡亲们,我是花焕州之女,名叫花忆蝶。”
白天有见过的,再度惊艳;晚上首次一睹芳容的——尤其是后生小子们,一阵骚动,逼得半环状人群缩小了几分,王伯周伯两人不得不充当临时保安维持秩序:
“退后!都给我退后!休惊了花家女眷!”
望望一双双炯炯眼神,花忆蝶顿感自己明星气场十足,连带自信和勇气都直线上升:
不就是由农民转职民工么,我来替你们算这笔账。看大家到底是赔是赚!
“首先回大家一个问题:你们知道一个采金工,一天可得多少金?”
清亮空灵的嗓音并没有立即得到回复,众人面面相觑,交头接耳。
哪能让你讨得头彩?!
那丁三咳一声道:
“我表哥在金山洗沙,据说一人一天可出一两金。”
“嗡!”
一下炸了锅,交头接耳的幅度和音量顿时增大,花忆蝶不无悲哀地望着燃烧着兴奋的朴实的脸,摇了摇头:
“一人一天一两金,一年就是三百六十两,一百人的话,就是三万六千两,花府南庄的劳力是——”
“南庄共一百七十户,人口五百七十四,青壮二百七十七。”
孙先生老花眼加高度近视,由赵先生捧着几张纸大声念出来。
花忆蝶飞速心算了一下,朗声道:
“如此,单计南庄青壮,若都去采金,一年可淘得白银近百万两。如果有力气的妇孺一并上阵,按四百人算,一年可为王府挣到一百四十多万两白银”
“咝!”
全场一片倒抽凉气之声。
“大家先不要高兴,按过千抽一的规矩,你们的报酬是一千四百两白银,也就是一百七十户人家分这一千两,每户约八多两银。”
“那还不让我们退佃?!”丁三和董四互相挤挤眼,得意地扯着嗓子道。
花忆蝶没理他们:
“也许这样你们也会认为,靠采金可净挣着八两雪花银子,已经很不错了。”
顿了顿又道:
“但要挣这八两银子,你们需要先放下农耕作业,这笔损失你们可曾算过?
众人听得都是一楞,董四腆着大肚子,阴阳怪气地在人群中尖声道:
“这却奇了,莫非成日里面朝黄土背朝天,在土里刨食反是挣得多;去金山采金倒是亏了不成?”
场内有起哄声,更多的人却是沉默着,只用亮晶晶的眼睛,向花忆蝶无声地询问着。
花忆蝶坦然四顾,微笑了一下道:
“我南庄计一千四百六十七亩地,上中下各等平均,每亩可产稻二石,按市价折钱可得二千九百贯,若分摊下来,每户可得十七两银还多。”
继续沉默,人们心中都是一哂:
这小姑娘终究年龄太幼,加上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知人间还有税赋徭役这一说?
“哈哈哈!”
丁三仰天长笑,精瘦的脖子青筋毕现。
花忆蝶不禁想到一首有关鹅的诗:曲项向天歌。
“这位承王府的客人,对我的话有什么意见么?”
“哈哈!我笑花姑娘年纪小,田里的事情懂得毕竟不如庄户人多,”
说完才反应过来,脸一白:
“我不是承王府的,莫要乱说!”
恨是恨上了,一句姑娘说溜了嘴,却是一时改不过来。
花——姑——娘——
花忆蝶恨得牙痒痒:尼玛人话不学,非得这样称呼老子,不,老娘么?!
强忍不快,故作轻快地一挑眉头:
“哦,原来我说的不对,那么请承王府的瘦客人讲来听听捏?”
“按天启十二律中的田律,佃户每年收成需按官四主四佃二进行分配,即凡丰年时,将四成粮缴于官仓,四成粮缴于地主,二成粮归自有;歉收之年时,按每亩产稻一石,折市价缴四成银或粮于官仓,地主方面缴三成半。其余归自有。”
其余?要到了灾年,光是这百分之七十五的税赋,恐怕就得逼着百姓卖儿卖女,哪还有什么剩余?!
花忆蝶快要出离愤怒了。
再看佃户们,眼神纷纷黯淡下来。
心算了一下,一年辛苦下来,每户不足3.5两银子。
花忆蝶手一摊:
“种田收入只有采金的一半,看来相差很多啊。”
“可不是。”所有人的眼神都在说同一句话。
看来面孔虽漂亮,脑筋终是不行。丁三董四对视一眼,呵呵冷笑两声。
女子无才便是德,却非要充强项硬出头,今日且看你如何下台。
“如果花府只要二成呢?”
“什么?”
正在得意的丁三董四仿佛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