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在朝!
洪景来三个人一激灵!
这么巧!
等三个差役揪着一个汉子站起来,洪景来就确认了。这不是李在朝是哪个嘛!
“好像真是他!”韩三石看向洪景来。
“肯定是,不会错的!”韩五石也附和着。
“应该就是,长得这么像,名姓也相同。”
虽然那天是在半夜里做的活儿,但是那种事情,这辈子都不可能忘得了。甚至可以说刻进骨子里了,十分清晰。
“他怎么还会欠了赋税,我记得去年他们是买了皮货从汉阳回去,手里很是有一笔钱的啊。”
“你就是有一百二百的银钱,够给这帮敲骨吸髓的索要?”
“那必是不能!”韩三石苦笑了一句。
“别急,咱们先看看,如果就几十一百两,咱们替他给就是,也不是什么大事。”洪景来突然意识到,这不就是一个最好的施恩机会,替他出了钱,正好连人都卖给洪景来算了。
韩三石韩五石就帮洪景来连推带挤给抢了一个前排位置,那些被挤开的百姓刚准备破口大骂,看见韩家兄弟人高马大,腰间悬着短刀,一个屁都不敢放。乖乖退后,放弃了自己抢来的大好位置,当然心里咒骂的多难听就不知道了。
洪景来这次出门没有穿长炮,也没有带大檐纱帽,实在是以前那身打扮太脱离群众了。良民规定不允许穿更高级的服饰,但没规定两班不许穿中人良民的服饰。
或者说,你就是已经被打折了腿的孔乙己,你还是要穿一身破烂的长袍,怎么肯穿短打与屁民混杂在一起呢?
实在是没有想到,也没有预计到会有两班贵族穿寒衣的。
阶上的书吏开始大声喝报,这天塔里的五个人应该都是山户,是李朝规定的允许不缴纳白米的户籍。以各种山货折价白米,向政府交税。
其他人没在意,倒是李在朝,一个人居然在短短一年之间积欠灰鼠皮、狐皮以及海獭皮三百六十张!
好家伙!这是干了啥了,欠了这么多!
你就是把李在朝全家卖了也不可能交出三百六十张皮子啊!
继续听书吏痛斥他们,洪景来终于明白了,夏季就要为秋季作准备。秋季的时候今年的朝鲜冬至使团就要出发去燕京,需要携带贡品。
理论上贡品应该由坐在宝座上的纯宗大王自己准备的,但是纯宗大王什么穷样大家有目共睹。或者说从仁祖大王开始,也就是倭乱胡乱以后,李朝的大王就基本都是穷鬼了。
没见他们现在连景福宫都没恢复起来嘛,王宫被人烧了,都没钱恢复,至今暂居在昌庆宫这一处以前的别宫内,也是很可怜了。
所以李朝的大王们就学大萌嘛,坐派!
大家踊跃“捐献”!
臭不要脸!
往清国的贡品由各道的郡县们轮着呈送,说是让地方的百姓均摊,实际上还不是无所不用其极的盘剥。
像什么马鞍、酒、人参、高丽纸、螺钿漆器、珍珠等等等等,都是由特产当地的郡县,轮着坐派的。
很自然的,处于北方的咸镜道吉州郡今年轮上坐派贡品,而吉州的贡品就是各种皮草。
这种时候全郡三万人都是“公平”的!山户们出皮草,农户出运粮,坊户出脚费,谁也甭想跑,都要为大王效命!
可有一个问题,洪景来记得很清楚,乾隆五十四年那回。即使乾隆皇帝暗示了要李朝用虎皮做方物贡品,实际上是给自己做冬天的屁股垫子,也不过是要了六张而已。
其他的所有皮草,甚至连嗷嗷叫的海狗皮都算上,也没超过二百张。
怎么李在朝一个人就摊派到三百六十张!等于全李朝的贡品全部由李在朝一个人承办,还办了两年的量。
“其他几个人摊派了多少?”
“多的二百二,少的七十。”韩三石对数字挺敏感的。
“总数岂不是有小一千?”
“差不多。”
“国朝的额数不过二百,地方竟然以五倍括收!”
想到这些山户之前肯定已经交出来一部分了,不然如今也就不是喝骂,而应该直接上板凳。那这位吉州郡守真的是下手太狠了,居然这样七八倍的征收贡品。
“那边那一伙儿,应该就是他的契兄弟!”韩三石打断洪景来,向人群中努了努嘴。
确实有好几个汉子,有两个也很面熟,正一脸愤懑的站在人群中。而且也腰佩短刃,手持棍棒,似有他意。
这要是李在朝的契兄弟突然发难,就凭吉州衙门这百十个官差兵丁,指不定连城都能给他们夺下来。
“五石,等下你拿我的马牌喝道!”
“洪大哥,你要出手?”
“我是怕他们真的杀官造反!那就真的是没有回头路了!”
跪在阶前的李在朝一言不发,任由书吏喝骂。甚至差役劈头盖脸一签子(木质长牌)抽到在他头脸上,他也不吭声。
“敬酒不吃吃罚酒!平素天塔里就你们几个契兄弟最刁滑!抗拒官差!不纳夫役!天威赫赫,容不得你这等贱民放肆!”
左右拥上来五六个差役,就准备把李在朝往长凳上拖。看来一顿棍棒是绝对免不了,甚至直接以抗税为由打死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但李在朝用力一挣,抖开摁住他的两个差役,站起身来一瞪眼,五六个人居然怂了!举着铁尺棍棒,居然不敢靠近李在朝。
端的是一员勇悍猛士!一怒之威,匹夫莫近!
“一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