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姨母是用这样的方式遏制住黛后的。
难怪她出宫时,黛后一直对她有所阻拦,难怪她一直疑心自己将什么东西带出了宫外。
她怕的就是,时望接过桑平公主的任务,自己还会被继续压着。
可是她不知道的是,桑平公主口中的遗诏是假的,而她手中的遗诏却是真的。
这般巧合之事,实在难以预料。
想必黛后会将桑平公主的宫殿加以搜查,而一无所获之后,会有怎样的结果,却并不能知晓。
时望回到府中,心却并不难平静下来。
她连续灌了好几杯水,却还是不能忘却今早听到消息时的惊吓。
或许将这段日子度过之后,黛后能将此事淡忘,揭篇过去,便可不再因此事苦恼。
毕竟,让黛后知晓自己手中有她的把柄,并不是一件好过的事情。
第二日,在床上翻来覆去一夜未眠,时望仍是打起精神,换好丧服,奔赴宫中的丧礼。
丧礼进行到一半,宫中来了一位意料之外,却又在意料之中的人。
桑平公主的丈夫。
这是时望第一次见到这位将军。
听桑平公主与林将军是一对举案齐眉、伉俪情深的夫妻,虽并未生儿育女,却相伴一生,一心一意。
时望看着眼前这位已然白发满头的长辈,他的温厚和为将者经历的沙场沧桑,与时望心中所想象的一般无二。
“姨父。”时望唤了他一声。
他点头应她,就像是相识已久的一家人。
“我这次来,是想将她的遗物带回去的。我知道,她想与她的家人葬在一起,可我也想留一份关于她的念想。只是些衣物罢了,公主,应该会答应吧。”
时望微愣,挂起些微笑,对他道:“姨母的遗愿,想葬入将军家的陵墓,而衣冠冢,则与时家先祖们葬在一处。”
将军微愣:“她,想葬入我族陵墓……想与我一同埋葬,死而同穴,是这个意思吗?”
时望点头。
将军似乎还在回想方才的话语,一时未能理解。
“姨父为何这般,难道姨母生前,还有其他遗愿吗?”
将军摇头:“她并未与我过此事,只是我自己的猜想罢了。若她愿意随我去,我自然也是愿意带上她的。”
时望或许知晓将军心中的疑惑。
桑平公主久居兴都,长住宫中,自己夫家那处亦很少再回,如何不让将军觉得她偏颇娘家。
不仅是将军,宫中所有人心中,都对桑平公主是这般想的。
这也是为什么,在桑平公主下这道遗愿时,连记事的人都有些顿笔了。
“姨母所作所为,皆是为了子袭江山,还望姨夫能够谅解。”
“我自是知晓她的用意。她总是对我些抱歉之类的话语,可我从未怪过她,也希望她放下这个心结,莫要自责。”
时望倒是没想过这姨父会有这般话语。
“那位桑平身边的秋嬷嬷是否还在,我想与她几句话。”
时望点头,将二位引荐在了一处。
就算是处理后事,秋嬷嬷还保持着往日的平静,不见波澜,只是微红的眼眶能知晓她此时的心境。
“桑平最后了些什么,我想知道。不知秋嬷嬷能否告知?”
秋嬷嬷微朝时望看了一眼,低下了眼睑。
“可是不方便我知晓的,我先行告退。”
时望正要离开,又被秋嬷嬷拦下。
“并非不方便告知,只是怕了以后,会让二位伤心。”
时望与林将军对视一眼,不免都直起身子,细细听她话。
其实,桑平公主是后悔的。
不管是代替姐姐嫁给林将军,还是为了母家未曾生育,或是担心明王、政王和厉王而一直留在宫中,再未有与丈夫团聚的时刻。
太多太多的后悔,以至于不知从何起。
“姨母为何不愿生育?我见她十分喜欢孩子,为何不自己生养一位?”
林将军有些难言的模样。
秋嬷嬷为他解围。
其实,并非是不能生育,而是担心生育的子嗣日后会惹上王族一贯的祸事之中,才并未生育。
正如往常许多的朝代那般,王族的子嗣牵扯进王位之争的不在少数,就算是旁枝,也不能幸免于难。
为了避免这样的祸事会发生,便从源头开始杜绝这种可能性。
“我也曾过公主,这般太过妄断,不该因此而断自己的血脉,可她心中有结,解不开,便延续到了最后。”
“这倒并不是怪她,我本就尊重她的选择,有无子嗣,她都是我的妻子,我不恼,亦不愿。只怕她心结难解,过的不好。”
或许是太过了解姑母,听到这话时,时望也不觉得有太多的惊讶,只用一杯水缓解了喉中的苦涩。
“我知道她心中所念,我愿意帮助她,从前没有怪过她,往后也不会。她能够愿意入我家的祠堂,与我死后同穴,我已然十分高兴了。”
看着有着淡然笑容的林将军,时望却有丝笑不出来。
没想到为了子袭,不仅是姨母,连林将军也有在默默付出代价。
头七过后,林将军带着桑平公主的骨灰回了封地,而她的遗物则封进王陵中,伴随她的祖先一同长眠。
“你看见了吗,我们要回家了。”对着朝阳,林将军笑道。
往后,她再也不必因为子袭的一切事物烦忧,也不用再处心积虑策划好一牵
她可以放下所有,做一个普通的妻子了。
“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