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龙师兄觉得是,那就是吧。. ”苏洛平静说道。他并无太多别的意思,只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仅此而已,但落在对方耳中,则像一种不置可否甚至是不以为然。
人们往往将别人不置可否的话当作是对自己的轻慢,继而生怒,如梅龙这样修行日久的修行者,也未能免俗,所以他同样也是怒了。
他先前竟然有自己随意安排苏洛便会就范的想法,可见他其实并未真得将苏洛当作平等的对象,因此此刻勃然而怒也很正常。
梅龙笑意全无,露凛色道:“苏师弟是散光子师伯的高足,又是赤煌亲自看重的人,想必在落日峰受的是极佳的待遇,我这里毕竟不能相比,苏师弟觉得不够舒适,我可以理解。”
苏洛知道与对方已经再无多交流半个字的必要,终于略微颔首后踏出了离开的第一步。
他步履从容,走下云霄飞车的上层。
他的身后,梅龙神情冰冷,却在须臾之后便莫名消解,甚至还绽放出意味深长的笑。
直至苏洛走下阶梯,彻底看不见他的背影,梅龙才端起身前的一盏碧玉棠花盏,饮一盏琼浆,拂手示意乐舞继续。
梅龙连饮三盏酒后,忽然抬手,立刻便有侍应在旁的俏美侍女上前,他面带奇笑说道:“取三坛沁芳浆去,赐给下层诸弟子,每峰各得一坛。哦,适才下去那个落日峰的苏洛,另有一碟五髓糕,是我独赐给他的。”
“是。”
……
……
苏洛回到云霄飞车下层时,九十八名弟子已各居其位,理所当然分作三群。
当此之时,各出自三脉主峰的弟子,即便从前莫不相识,也自然而然选择聚集在一起,这是人作为群居生物的天性,纵然是成为修行者,也不会改变。
他脚步平稳一步一步下来,他每踏一步,九十八双盯住他的眼睛便变化一次神采,所有人都想从他的神情乃至姿态中获知哪怕一星半点的讯息。
可惜,他们半点也无法得到。
下层的坐席是既定的,苏洛一眼看到落日峰众弟子聚集处,那里空着一位,是一张可容四人的长木案的一个位置。
月萧寒当然已据案而坐,位置便是他为苏洛所留,而这张木案上另外坐着的两人竟是李刚兄弟二人,却令苏洛略觉吃惊。
他们竟还有这样的胆量。
苏洛对所有目光恍若未见,走到月萧寒身侧坐下,李刚、李勋二人面色微白,有明显的拘谨,犹豫着是不是要施礼问好。月萧寒已先说道:“我让他们坐在这里。”
上一次在同道殿时,月萧寒就是与苏洛同案而饮,所以李刚二人对他印象很深,此次月萧寒又是和苏洛同来,所以当月萧寒这样要求时,他们不敢不从。
苏洛也不以为意,说道:“这样也好,总还算是相熟的人。”
李刚二人都尴尬笑起来。他们的确相熟,但熟识的过程很不一般。
“说起来,如果不是因为那桩事情,你们也不至于落到这步境地。”苏洛低声说道,并不是要表达什么歉意,因为不必要也没有这个道理,他只是在陈述。
“但这也不见得是坏事,据我所知,学宫里如你往日那般做大学霸的,不但并非都能得以晋身,更有不少人反而遭到祸端,下场并不乐观。”
苏洛所言属实,向道学宫里过往的那些大学霸,固然风光得很,但因此身在高处便会太显眼,太显眼便更中意中箭,即使是躺着,也有可能中箭,所以历来确实有许多大学霸下场并不佳,陨落于诸多争斗之中的不在少数。
比如桃李园李刚,便是躺着也中箭的典范。
李刚赧然说道:“连苏师……”他被苏洛目光止住,只得改口,“……也参与此行任务,所以我们一道同行,也不会感到委屈。
况且我们本就是戴罪之身,按照道理,想要领受任何道学任务都须得接受重重筛选,能让我们做的,也无非就是同道殿呈送酒菜这样的事情,此行往摩罗国去,相比而言更是清闲优渥,反而是美事。”
苏洛知道他言不由衷,也不揭破,正要再开口时,忽地从不远处通往上层的台阶处传来脚步声,俄而就有数名貌美侍女下来,为首者道:“婢子等奉命为诸位送上沁芳浆三坛,每峰各一坛。”
顿时,下层众弟子都道:“谢过师伯。”
这些都是三脉主峰的学宫弟子,但却是连上面那位主事者二代弟子的名号也不知道的,因此只能如此称呼。
立刻便各有两名侍女合抬一瓷坛,分别走入三脉主峰弟子群中,轻拍开坛封,立刻有浓郁酒香,果然芬芳沁人,不知是用多少种珍果娇花酿制而成。
众弟子四人一桌,随即又有别的侍女上前,在各人身前布下酒盅来,随后逐人各斟满一盅。
一坛酒斟三十三盅,恰到好处。
待斟酒毕,众弟子又齐声道:“谢师伯赐酒。”
当然,苏洛同月萧寒不同,他们是没有从众发声的兴致的。月萧寒甚至微微摇头,虽未开口,但苏洛却明白他的意思——酒太少。
那为首的侍女又从另一位侍女手中接过一碟糕点,那碟中只有一片糕,糕作五色,不但制作极为精致,更有一股扑鼻浓香,极为迷人。随着侍女捧碟走来,越发靠近,苏洛竟从中嗅到一股仿佛是肉香与脂香混杂的气息。
侍女径直走到他身旁,跪下道:“婢子奉命,将这一碟五髓糕赐下。”
苏洛先前去过上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