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思源话音刚落,一位身着蓝衣、约莫二十六七岁的美妇牵着一个七八岁的男孩缓步走进会客厅。这美妇身姿优雅,落落大方,正是段夫人,她牵着的那个孩子便是段家长子段浪段夫人虽对吴量心怀怨念,但不欲叫夫君为难,对着吴量盈盈一笑,道:“见过大哥。”吴量忙道:“弟妹无需多礼,快快请坐。”段夫人转头对段浪道:“浪儿,怎么不问伯父好?”段浪听话道:“浪儿拜见伯父,伯父安好。”
吴量摸着段浪的头,笑道:“真是个好孩子”,又转头对段思源道:“我见旁的富家子弟,大多纨绔得紧,贤弟教导有方,这孩子说话做事彬彬有礼,当真招人喜欢。”天下父母都喜欢听旁人称赞自己的孩子,这远比他们自己被称赞来得愉快,段思源和段夫人听吴量夸奖段浪,心里甚是欢喜。
段思源笑道:“大哥谬赞了,比起这些文绉绉的虚礼,我倒想他多学些武艺,只可惜我段家世代经商,实在无人可教导他。”吴量道:“这有何难?我瞧这孩子筋骨不错,是块练武的好材料,贤弟若不嫌弃,可让他拜在青城派门下,我亲自教导他。”
段思源时常给各门各派送些礼物,想攀附他们,让旁人有所忌惮,不敢阻挠段家的生意,但许多门派自恃武功高强,往往不予理睬,段家便是送礼物也无门路,纵是收了礼的门派,也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让段思源受了不少屈辱,段思源性格隐忍,多不发作,但心里不免耿耿于怀,此时听吴量要收段浪为徒,十分欣喜,心想:“青城派在武林中颇有地位,若是浪儿拜在青城派门下,江湖中人自不敢随随便便欺辱段家,况且若浪儿能习得青城派的武艺,日后也不必处处巴结别人,受尽冷眼”,于是忙道:“大哥大恩,小弟感激不尽。”
段夫人听到吴量的话,亦是又惊又喜,现下也抛去成见,笑道:“多谢大哥”,又忙对段浪道:“浪儿,快拜见师父。”段浪性子乖巧,忙磕头道:“浪儿拜见师父。”吴量道:“浪儿,快快起来”,又转头对段思源笑道:“你我本是结义兄弟,如今我再收浪儿为徒,更是亲上加亲。”段思源道:“是,是,是。”吴量道:“只是青城派有青城派的规矩,若要学艺,需得随我去川西才行,我怕贤弟和弟妹舍不下这孩子。”
段思源心中确实不舍,不过不愿就此阻了孩子的前程,便道:“我和夫人都指望这孩子有些出息,将来能继承段家基业,再舍不下也得舍下,况且这孩子跟着我们,难免娇生惯养,让他随大哥学艺,多多历练也是好的。”
段夫人想到孩子要背井离乡,远离爹娘,甚是伤感,但她向来深明大义,自知此事不该阻止,便道:“不知大哥何时回川西?小妹并无催促大哥之意,只是浪儿从未离过爹娘,我心里着实不舍,想要为他多准备些东西”,又转头对段思源道:“夫君,不如这回咱们与大哥同去吧,也好送送这孩子”,说话间眼泪不自觉涌出眼眶。
段思源有些为难,他知道送段浪去川西,只会徒增伤感,可又不忍拂逆夫人的爱子之心,况且他亦不是铁石心肠,话虽说得果断,心里却也万分不舍。吴量见段思源不语,便道:“贤弟与弟妹若能同去更好,这孩子长在江南,年纪又小,初到川西总会有些不习惯,有爹娘在,终归好些。”段浪见娘亲落泪,忙道:“娘亲别哭,浪儿会听话的。”
段夫人俯身摸着段浪的脸,道:“好,娘亲不哭,浪儿日后要跟着师父好好学艺,莫要辜负了爹娘的一翻苦心,好么?”段浪伸手抚去段夫人脸上的泪痕,郑重地点头道:“嗯。”吴量见状,安抚道:“弟妹不必太过担心,浪儿既是你们的孩子,我自然也当亲生的来疼爱,必不会委屈了他。”
段思源道:“把浪儿托付给大哥,我们自然放心,今日是阖家团圆的日子,咱们待会儿一起吃过团圆饭,待到晚上一同赏月,大哥意下如何?”吴量道:“为兄正有此意,不过这些日子青城派琐事繁多,为兄恐不能久待,明日一早便要动身回川西。”段夫人大惊,道:“这么快,我……这……”,看着眼前的孩子,顿时有些失语。
段思源道:“大哥难得来一趟,本欲留大哥在庄中多住几日,但大哥既有正事,小弟也不好耽误,待我准备些礼物,大哥带给青城派众师兄弟吧。”吴量摆手道:“贤弟这些年给青城派送了不少厚礼,为兄实在过意不去,这次就不必了。”
段思源道:“大哥休要这么说,你肯教导浪儿,我们夫妇承蒙大恩,理当如此,况且你我既是兄弟,自不必斤斤计较,大哥这么说,是见外了。”吴量为难道:“这……既如此,那为兄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段思源笑道:“这便是了”,又转头对段夫人道:“夫人且去打点吧。”段夫人起身拜别吴量,便带着段浪下去了。
吴量见段夫人心里难过,道:“爱子心无尽,也难怪弟妹难过。”段思源道:“是啊,其实为父之心又何尝不是?只是我总盼着这孩子能学好武艺,做个铁骨铮铮的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