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问水依画这辈子做过的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救了这条漂亮却身含剧毒的美人蛇。
谁说美人蛇专指女人了,这个貌美少年简直比女人还善变!
这人阴蛰得就像是地狱阎罗、勾魂鬼畜,而那一句句刻意放低放沉的字眼慢慢织就出一张密不透风的网,一旦猎物落入其中,必死无疑。
水依画能感觉到他弯腰捡起了地上的斧头,然后慢慢高举。下一刻,便是手起斧落,狠狠砍在她的脖子上。
周围一片寂静,静得连风刮叶落的声音都能听到。
等了许久,后面却没有进一步的动静。
稍许,只闻浑浊的呼吸愈发急促,随即便是沉沉的咚地一声。
身后那人似乎是仰头直直倒了下去。
昏过去了?
水依画眼中泛过剧寒的冷光。什么叫恶有恶报,这一回,老天可算开眼了。难得做一次好事,若是因为做一件好事殒了命,世上就他妈的没好人了。
大概用了一炷香的时间冲开身上的穴道,一转头便看向那昏迷过去的美貌少年。
水依画慢慢蹲下身子,目光描摹着少年线条柔美、肌理分明的俊容,一只手探入他的怀里,取出了他先前刺人的那把匕首。
星光下,他长长的睫毛耷拉下来,遮住了那双汇集光华的琉璃眸,一直紧抿的淡粉色薄唇终于分离开来,唇间微微分开一个小缝儿,隐隐露出两颗洁白的牙齿。
水依画盯着那张好看的脸蛋,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目光冷然地凑近他,声音低柔。
“美人啊,我这个人呢说善良也善良,说恶毒也恶毒,全看别人怎么待我。恰好,你……惹、到、我、了。”
话毕,已经拿在手里的匕首飞快地起落,狠狠地将他摊在地上的掌心穿了个透底,深深扎进了土里。
少年疼得闷哼一声,眼睛迷迷糊糊地睁开看了她一眼,然后又累得虚脱过去。这一夜,他费了太多心神和力气,坚持到现在早已到了极限。
那只匕首直矗在他的掌心上,鲜血一小股一小股地往出冒。
水依画淡淡扫他一眼,转身离去。
地上的其他人先醒来的话,那你就继续回月满楼做你的小倌吧,若是你先醒来,那算你小子运气好,逃过了一劫。
水依画提气朝水府的后院飞去,再没看身后一眼。
她不知道的是,少年强大的意志力支撑他再一次醒来,然后面无表情地拔出了穿透掌心的匕首,用那只染满鲜血的手握着匕首,将身边昏睡的人一个个割破了喉咙。
*
宫宴临近,这意味着自己和上官玄冥的约定也越来越近。水依画知道,依照上官玄冥的狐狸属性,他一定会在寿辰宫宴这种盛大的典礼上宣布婚事。
其实,对于水依画来说,在雪璃国继续做水府二小姐也好,嫁到火羽国做炎啖王妃也罢,都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身份。
水府里,旁人别想管她的私事,炎啖王府中,别人也休想管束和插手她的事。炎啖王姬沐离是个断袖,恰好称了她的心如了她的意。
不过一个虚名,若这虚名还是个压死人不偿命的头衔,她为何要拒绝。
“二小姐。”
碧荷轻轻叩响了门,态度畏惧。
以前的她根本看不起这失宠的二小姐,可是这些日子每每对上她的眼睛,心里就忍不住发憷。令她更没有想到的是,前两天,皇上竟然亲自下了圣旨,让二小姐参加宫宴。
当时,大小姐难以置信的目光,三小姐瞪圆的杏眼,老爷和夫人的呆怔,她到现在都记得一清二楚。
天生的奴性让她对这个人越来越恭敬,况且这次前来的目的也是……
“进来。”
里面传出的声音带着几分慵懒,清脆的声音沉淀下来,变得软绵,酥到了骨子里。
碧荷不敢怠慢,弓腰将手中的托盘呈了过去。
“二小姐,宫中的林公公奉皇命送来了一件银丝玉缕紫衫衣,说是明日的宫宴上,小姐您务必穿上它。”
水依画正斜卧在软榻上看书,余光瞄到她手上端着的东西,眼睛不由一亮,伸手就将那衣服拽过来一部分。
细细打探后,水依画啧啧出声。
上官玄冥为了两国的联姻还真舍得下狠本。
这件银丝玉缕紫衫衣通体淡紫色,单是这样也不算什么,独特的是它外面罩着一层薄如蝉翼的轻纱,银丝织就,玉缕穿插,造价便是不菲。
不知道拿去当铺能换多少钱。水依画拄着下巴想。
看来这一次,上官玄冥是铁了心让她大出风头了,就是不清楚,火羽国的使臣买不买账。
人家炎啖王再fēng_liú才多情那也是跟男人,不像她,名声都已经臭到十里八街了。
水性杨飞、不知廉耻,他火羽国皇室能接受这种女人当一个王妃?
“东西放着吧。”水依画淡声道。
碧荷连忙躬身,“奴婢先行告退,二小姐若有吩咐随时召唤奴婢。”
话毕,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清幽阁。
水依画懒散地躺回软榻,右手耷拉在软榻扶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发出极有节奏的哒哒声。
粉嫩唇瓣轻启,口中随着低念,“雪璃国、火羽国、蓝腾国、东耀国……”
如今雪璃与火羽联姻,你们将会作何反应?
雪璃国难得一次的宫宴,谁又愿意空手而归。
宴会上众生百态,水依画最喜欢的就是解读那隐藏在笑容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