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兰尖戾的声音一下就低了下去,“你也怀了双胞胎?多少天了?看这样子应该快生了?就你这模样,能支持到现在也不容易了。但要活着生下孩子,看到他们,恐怕几率为零。”
“美兰(美兰)——”
男人们同时大喝,脸色大变。
在屠征脸色彻底阴沉下去时,美兰的男人们索性将人嘴一封,扛着跑掉,眨眼儿就没了人影儿。
而这时候,语环被接踵而至的一件又一件事冲击得有些消化不良,也没将美兰的毒辣预言放在心里,并不知道,在兽人一族里,对于即将分娩的雌性兽人,谁要是对其说出什么不吉利的话来,那是会被对方的雌性伴侣或丈夫、兄弟们乃至整个家厌憎仇视,严重者甚至会发生家族大战,以决斗的方式了却恩怨。
屠征向来是不屑兽人们的这些民俗传统,但是众人都看得出来,他对这个寻找多年的亲生女儿有多么宝贝,还露出从不示人的温柔表情,美兰说出如此忌违的话来,不死都要脱一层皮啊,能不溜嘛!
美兰这是刚从丈夫家的领地回来待产,她很幸运地又怀上了第四胎,在族中可谓各种风光啊!一眼瞅见了自己从小到大的心上人,能不兴奋嘛!但她还不知道语环的真实身份,就因见着语环的可怜模样,妒嫉心汹汹燃烧,当然也因为怀孕这女人脾气就没什么收敛,像幼时的珍贵玩具终于被人抢了似的不甘心,就失了控。
……
美兰一家人刚走,北靖闻讯赶到,立即表示会上报长老会,对美兰及其雄性伴侣们做出处理,给屠征一个满意的交待。
其结果,当然不可能是屠征跟美兰的男人们大打三百回合,不过让美兰再无法接近语环,同时取消其在繁殖地待产的优厚待遇,也不是轻的惩罚了。但凡涉及到兽人传承的事,都不可儿戏。对此事,语环许久之后才知道。
“语环,你还好吧?”
北靖担忧地看着有些恍惚的小女人,心疼之余,回头又给艾瑞克打了个眼神,艾瑞克知道主子这是不想轻挠了美兰一家,领命离开。
语环这方回神,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有些惊讶。”
她的目光转正跟道馆的人说话的屠征,屠征立即迎上她的眼神,安抚性地温柔一笑,立即跟对方结束了谈话,走了过来。
“环环,吓到了?”
她摇头,故意打趣,“只是有些惊讶,叔您的魅力真是无远弗届。那个女孩应该还没满二十岁吧?”
兽人早婚早育早产,似乎是这里不变的传统了。
屠征苦笑着抚了抚额头,叹息,“所以,我有些后悔带你出来散步,咱们回去吧,你和幸伙们应该也累了。”
语环也不忍再调侃,将手伸到了那双厚实的大掌中。
父女相视一笑,已有默契。
回去时,语环见屠征有些沉默,忍不住开导,“叔,我可以理解他们的想法和做法。有时候,妈妈为了让宝宝平安长大,的确会做出很多连自己都意想不到的事。”
她想到的是当初初闻卫东侯要亲手夺去孩子的性命时,那种震惊和难以接受的心情,进而做出一连串的反击举动,连累了自己重要的家人。
屠征抚抚女儿戴着毛线小帽子的头,眼底都是怜悯,“这么多年,我知道。但,”他低头看着女儿的澄亮的眸子,仿佛看到了当年的妻子,“可以理解,不能接受。”
其实,语环心里仍为刚才屠征直言不讳地当众表白对母亲的深情不渝,而震撼感动着,觉得外婆当年对父亲的不满,也都出于不了解和误会。觉得母亲短暂的一生,在思想的煎熬中等待的这份爱情,是值得的。只可惜,阴差阳错,因人而误。
忍不住有些心疼,心酸,觉得遗憾。若是能早一些相遇,他们会是多么幸福的一家啊!
屠征继续说着,“还记得那次大家中了噬腐怪的毒,当时我故意留了一手,不过是想看看他们的三方联盟心底到底藏了些什么弯子。在生和死面前,人人平等,最能看清一个人的本质。果然,这一试就出来了。”
语环抬头,目露惊讶。
屠征宛尔,“不管是北靖的保留,还是织田圣的沉府,最令我印象深刻的还是东子这个傻小子说的那句话,我们是人,不是qín_shòu。生存很重要,但也不能让我们失去做人的尊严和人格,原则和信念。这就是我们跟野兽不同的地方,基因不可能决定一切,真正的选择握在你我他的手中。”
不向病毒低头,不向基因和本能低头,更不会向不公平的命运低头!
语环再次为父亲话中的深意所震撼,这一刻,从这双历经磨练深藏了岁月智慧的深眸中,才渐渐领会到许多东西。
她主动握上那只大手,叹息低喃,“叔,我懂,不管别人怎么说,我相信我和宝宝们都会平平安安,一个不少。”
屠征心中起伏,看着女儿的目光也充满了钦佩,“其实,对兽人一族,我也是又爱又恨。”
若没有这个x病毒,他就不会流落到那个小山村,不会认识晓敏,不会跟她日久生情。之后也没有夫妻分离之苦,更不会有语环这个女儿。但同时,也不会有那之后在亚国创造的特种兵帝国神话,八年的辉煌,现在也没有人能超越。但那一身的尊荣和名誉,也换不来天伦之乐、一家幸福相聚。
如此种种,怎不教人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