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梅干呕两声,抬头拿帕子拭嘴,见春红紧盯着她,便说道:“我不过是吃了些发霉的干果,有些烧心,也没什么事。”
“没什么事就好,我原还想着找个大夫来给你瞧瞧。”春红笑道。
“你如今也算是个主母,敢是回来参加村里的宴席么?”腊梅问春红。
春红应了一声,又提起接她到城里一起过活的话。
腊梅推开她的手,兀自走进厨房,冷淡的回道:“我的结果就在这里,哪里也不去。你走罢,上次你没揭发我做的事,放我一马。咱们之间的恩怨也算是清了,以后互不相干,你只走你的阳关道,安安心心做你的当家主母就是。”
春红还欲要上前,被几个厨娘围住说长道短,又劝她休要多费口舌,如今的腊梅非以前的腊梅,最不好相处。
春红无法,应承了厨娘几句,便告辞与小朵一起走出府来,因低声问着小朵,腊梅是否有相好的。
小朵眨眨眼,摇头:“并不知道她有什么相好,这几个月大家都忙着躲避战乱,我来种府也就是来瞧瞧太太,并不能够知道她的事。”
春红便是叹一口气,不再说话,一时两人又走回来会席,大家尽情吃喝,说说笑笑,春红的心情也慢慢好起来,随大家伙一直吃喝玩笑到日头西落,方才各自归家。
因阿水家的老房子长时间没人住,院子里又被小朵用来养了兔子,两口子便住进了小朵原先的家里。
令氏过来收拾屋子,边收拾边流眼泪,收拾完了,只呆在当初自己的卧房里不肯就走。
小朵和全儿请她回家歇息,她也不肯,对他们俩个说,住来住去,还是自己的老房子最有感情,过几日便要搬回来住。
“这是我和你爹亲自盖的,一砖一瓦我都记得是如何来的,所谓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我是一定要搬回来的,你们休要再劝。”令氏决绝说道。
小朵欲要再劝,全儿背后扯扯她,不要她再说。
至晚,令氏便不肯回府,只要顾五把她的铺盖搬将过来,与阿水两口子同住旧宅。
小朵因对全儿道:“哥,娘执意要住旧宅,这不是让村里人讲闲话么,咱们高屋大宅住着,倒把娘赶回了村西的老屋,这名声可不好听。”
“只要娘自己觉得自在,你管他人如何说。孝顺不孝顺在心,在自己,不在外人的嘴上。”全儿笑道。
小朵欲要再讲,只见建忠家的笑坎坎走进门来,见了全儿,上下打量两眼,脸上的笑容便更盛,过来拉起他的手,道:“过了这个年,十八了罢?若不是因为打仗,这个年纪早该娶媳妇了罢?”
全儿陪笑应一声,问她何事。
“找你娘说点子事。”建忠家的笑道。
全儿便告诉她令氏在旧宅的话。
建忠家的一径去了旧宅,见了令氏,便开门见山,与她娘家侄女求配。
“朵儿她娘,我瞧全儿这孩子就狠好,知书达礼,又勤奋肯干,你也是知道,我娘家虽说也是庄户人,可家里颇过得,十几亩良田,几个牲口棚,就这一个独生女儿,陪嫁是不会少的。只要你一吐口,我们便请媒人来下定。”建忠家的笑道。
令氏面上却无一丝笑容,正色道:“全儿他年纪尚轻,现在提亲事尚早,况他一心想考科举,料也无心男女之事,没有耽误了你侄女,还请另择贤明罢了。”
建忠家的听她一口回绝此事,面子上便有些挂不住,干笑一声,拍手道:“朵儿她娘,不知你想找个什么样的干儿媳妇,说与我听,终是瞧不上我侄女,也好让我心中有数。”
“并不是瞧不上,不过是配不起,虽说是成家立业,可若身无旁物,却是连妻子儿女也养活不了,全儿现在就是如此,总要等到考试有个眉目,或是生意有个起色,然后才能说婚配。”令氏道。
建忠家的自讨个没趣,讪讪说几句别的,告辞离开。
顾五送她出去,转回来,对令氏笑道:“主母,不是我多嘴,她那个娘家侄女我见过一回,好个人物,细皮白肉,修眉俊眼,庄户人里算是头等,主母为何不答应?”
令氏哼一声,叹道:“我当年是没办法,虽然母亲家也是书香门弟,可我父亲不争气,故此不得不窝在这乡下终了一生,我的儿女却不能这样,全儿聪慧尽有,如今新皇重开科举,若他能博个功名,还怕找不到好妻子么。”
顾五听她如是说,便也住了嘴。
她跟着令氏这些日子,算是了解,知道令氏心比天高,劝是劝不来的,便也不再劝。
顾五要收拾睡觉,转眼见令氏又坐在那儿抹起了眼泪,便问了一声。
令氏便是哭道:“全儿的亲事我倒是不担心,我忧心的是我的朵儿,这近一年,竟没一个媒人上门提亲,我也曾厚着脸皮亲自去求过武大将军,他明明答应了好好的,却也没来。如今更是全家搬到了京城去,还是瞧不上我们家罢了。这可如何是好。”
“主母,有的孩子红鸾星动的晚,依我瞧,小朵就是这样的孩子,这样孩子都有大福气,莫要忧心。”顾五笑道。
“我怎么能不忧心!皆是我教育的不好,早早让她抛头露面做营生,必是因为这个缘故,被人家嫌弃,故才没人上门求配,早知道如此,宁肯受些穷,也不要这样。”令氏哭道。
顾五见她哭的厉害,只得好言相劝。
主仆俩说了半宿话儿,三更时分,方才上床,朦朦胧胧要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