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刀用了十成的力气,利刃裹挟着寒光直指对方左胸,敖吉抓着身前的老妇人往江半夏身上砸。
江半夏并不想杀人,只能强行收力偏转刀身,将那老妇人拍了出去。
这一来一回短短数秒,两人已过数招,敖吉猛地后撤,他以指做哨,啸声四起,四周立马窸窸窣窣的响起声音。
“夜已深,在下不便久留,小恩人我们有缘再见!”
鹰隼的眼眸,嚣张的笑容,让江半夏忍不住握紧刀柄,她现在很想杀了这个人,但四周窸窣的动静告诉她不能轻举妄动,也不可以轻举妄动。
于是,她立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敖吉翻窗而逃。
忽的吹来阵穿堂风,在她一惯无澜的眼眸里掀起狂风巨浪。
她被人骗了。
一个受到落魄王孙庇佑的人有什么能耐能将手伸进大铭内部?能够查到她的来历?
曹醇做事很绝,绝不会留下任何破绽,可这个人就是查到了。
她心中的推测逐渐有了眉目,或许他就是——把那汉吉本人。
“你没事吧!”提着剑,半敞着衣衫的范清隽从主院冲了过来,他的脸上尽是焦急之色。
“我怎么可能有事。”江半夏缓慢抬头,眼里的怒意全然消失,面色也如往日一般柔和。
她抱臂挡在窗前,用眼神示意范清隽不要再靠近。
“多谢范大人担忧,刚才只是来了两个宵小,人已经打跑了,没什么大碍。”
看似柔和实则冷漠的面容,生疏又客气的语气,这个人像穿了身铠甲,让人近不得身。
范清隽提着剑愣在原地,月色在他和江半夏之间画了一条银河,而后他自嘲道:“是在下多心了。”
那日江半夏的话又在他的脑海不停重复,她和别人不一样,所想所思所图的他都给不了,这样一个离经叛道的女人让他像发了疯一样的想着她。
她真是个十足的坏人,玩弄人心,让你明知道她坏到无药可救,可就是想她,想要原谅她。
“如此,早些休息。”
范清隽收剑潇洒的转身离去,处理大小案件从未出过错的他有着旁人没有的绝对理智,对于没有结果的事情他选择不再浪费时间和精力。
这样想,范清隽长出一口气,连日的纠结郁闷一扫而空。
这边江半夏根本不知道范清隽心里翻天覆地的发生了变化,如果知道她也只会哂笑两声。
在她看来男女之间的感情是这个世上最不可靠的东西,没有人告诉过她,但她仿佛天生知晓一般,警惕任何试图用感情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来打动她的人。
江半夏随意的拢了拢头发,她懒懒的靠坐在椅子上,脚下躺着被五花大绑的郑氏——那个被当做‘礼物’送来的老妇人。
她抬起她琥珀色的眸子冷淡的瞥向那妇人:“郑氏,好久不见,你的账还没算清,倒是自己找上门来了。”
短短的一句话从江半夏的嘴里不咸不淡的说出,即使是这样也让郑氏吓得浑身哆嗦。
在江家村时,她虽然很少出门,但多少能知道村里发生的事情,郑氏经常欺负她娘,很多时候她都能看到她娘回家后躲在角落里默默抹泪。
想到这里,江半夏一脚将人踹翻,郑氏被五花大绑毫无颜面的踩在地上。
她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抬起脸对着江半夏呸了一口痰:“不要脸的小娼妇!”
郑氏话还没落,随即被抽了一巴掌,江半夏甩了甩手,颇为嫌弃道:“打你都嫌脏手。”
她睥着眼,一副冷漠的表情,语气不急不缓道:“这些日子你天天游荡在衙门门口,我可是有心放过你,不过——”
“你似乎不识好歹呢。”江半夏加重语气:“说说吧,就说说你和刚才那人是怎么认识的?”
郑氏面露瑟缩的望着江半夏,她没想到这个女人竟如此的可怕。
“不要想着在我面前说谎,你也看到我不是什么好人。”江半夏状似无意道:“不过在这里还要多谢你们,如果不是你们非要吃绝户财,我也不会有今天。”
说到这里江半夏抽出藏在枕头下面的匕首对着郑氏比划起来:“你跟了我那么多天,应该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吧?”
她对着郑氏咧着嘴笑了起来,白森森的牙齿在烛光分外渗人。
郑氏当然知道江半夏是干什么的,锦衣卫有着能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手段,所以她更怕。
“你是你害的江家村被屠!就是个灾星!”郑氏大喊大叫到为自己壮胆:“你以为自己是什么好东西!江家村就是收留了你这个孽种才被屠!你爹还有你的兄弟也是因为你才死。”
郑氏越喊声音越大,她发泄着心中的恐惧,控诉道:“当初你娘就应该杀了你!”
啪啪啪!
江半夏毫不留情的又扇了郑氏三耳刮,她面无表情的盯着郑氏,就像看死人一样。
“哈哈哈哈哈哈哈”郑氏疯狂的笑了起来,眼泪挂在眼角:“你自己明明已经知道了真相却不敢相信,哈哈哈你娘想杀了你!她就是想杀了你!”
“你以为她会接受一个孽种吗?”
“想一想,你从小的经历都是偶然吗?”
“是你带来了灾祸!”
“”
郑氏的质问一声又一声的戳进江半夏的心窝,她面色依旧冷淡,抿起的嘴唇却出卖了她内心的抗拒。
她在抗拒回忆。
事实上从她有记忆起,母亲就再也没抱过她,甚至没有正眼看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