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近一看,只见完颜翎趴在地上,怀里抱着一只小小的梅花鹿崽,旁边还有一只死鹿,已经是被咬断了喉咙。再看另一边,一只瘦骨嶙峋的饿虎,正在和红马搏斗,眼看红马就要支撑不住了。断楼也来不及想太多,一下子跳到了老虎的背上,揪住老虎的脖颈,挥起拳头打了起来。那老虎正想着杀了这匹美餐一顿,不想突然一个小孩坐在自己背上,吓了一跳,连忙跳开,左甩右甩,想把断楼甩下去,可此时断楼内力已今非昔比,虽然不甚稳当,可总算没有掉下去。他年纪虽小,拳头力气却不小,这只老虎又瘦,也是感到疼痛不已。大吼一声,腰背一掀,腾空而起,在空中扭了一个圈,断楼顿时头朝下脚朝上,差点掉了下来,也来不及挥拳了。那老虎如此重复几次,断楼渐渐坐不太稳了。
完颜翎看他要被甩下来了,焦急万分,扭头一看黑马褡裢里装着断楼的双剑,连忙拔了出来,对断楼喊道:“断楼,你快接着。”把两把剑抛了出去,却被老虎一下子叼住,得意地叫了两声。却不提防那匹红马突然从侧面冲了过来,后蹄狠狠一记尥蹶子踢在了它的下颌上,顿时下颚骨粉碎,也叼不住那剑了,断楼趁机双手抓住剑刃,拼命往后一时把那老虎的脖子竖着便劈开了,老虎一声不吭,直接趴在了地上。
完颜翎急忙上前拉起断楼,问道:“你没事吧?”断楼摇摇头道:“没什么,倒是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完颜翎低头道:“我看这只小梅花鹿很可爱,追着追着就跑到这里了,没想到碰上了老虎。”断楼笑道:“真是小孩子,就想着玩。”完颜翎刚要还嘴,只听得远处传来兀术急切的喊声,两人便上马赶了过去。
兀术见两人竟然拖来一只死虎,大为惊讶,连连称赞。三人回到营帐,断楼看见堆着如山的野物,惊奇道:“一晚上吃不了这么多东西吧,是不是明天还要拉车带走?”兀术道:“什么呀,这些不过是将士们猎着玩的,今晚吃不了就扔在这里了。粘罕元帅说,今晚谁猎得最多,重重有赏,还封他做大金第一神箭手!”断楼道:“这是什么道理?还有”兀术奇怪地看着他道:“你在说什么鬼话?”远远地看见完颜吴乞买走过来,便喊道:“叔王!你快看,断楼兄弟打死了一只老虎!”
吴乞买此时已经是喝足了酒,半醉半醒地看看那只死虎,又看看断楼,笑道:“就这小子,打死这只老虎?不可能!”断楼不服,道:“你可别看不起人,这只老虎这么瘦,我打死了又有什么难的?”完颜翎也急忙道:“叔王,是真的,要不是断楼救我,我就被老虎吃了。”吴乞买道:“是嘛?那你证明给我看啊。”说着,一手抓住一只羊,给断楼道:“你要是能杀死这只绵羊,我就信是你杀了这只老虎!”
断楼摇摇头道:“我吃饱了。”吴乞买道:“谁要你吃了,你是不是没胆量?”断楼道:“我有什么不敢的,只是我不想杀这只羊!”吴乞买哈哈大笑,道:“打得死老虎,却杀不死绵羊,这还真是天大的笑话!”说着便拿匕首在那只羊脖子上一抹,羊儿便倒在了地上。断楼气不过,扭头跑开了。
这边众人笑闹着,阿骨打则在帐里静静地坐着,不知为何,他感觉今日自己的身体似乎格外沉重,便倚在床边,闭着眼睛休养精神。不一会儿,只听见有人掀开帐帘走了进来,睁开眼睛一看,是云华。于是便坐起身,笑着说道:“我就知道,你早晚会来找我的。”
云华看看外面正在和众人争执的完颜翎,不一会儿又气鼓鼓地跑开去找断楼了,说道:“这孩子可真招人喜欢,聪明又漂亮,跟她娘简直一模一样。”说着,扭头看看阿骨打,只见他低头不语,便也猜到了几分,叹口气道:“只可惜,有情人竟然不能长相守。”
阿骨打抬起头来,略带伤感地说道:“这孩子生下来的时候,苏布达就去世了,临走前说给孩子取名叫翎儿,这几年来一直是元妃把她带大,所以兀术待她也就像自己的亲妹妹一样。”他看看云华,见她并不说话,便问道:“你到我这里来,应该不只是要聊这些事情吧?”
云华犹豫了一下,问道:“你这次西征,见到他了吗?”阿骨打点点头,从案头的羊皮匣子里取出一个锦袋,交给云华说:“两个月前我们和辽军在大鱼泊打了一仗,他就是带兵元帅。辽兵溃逃之后,我在他的营帐里发现了这个。我不认得汉字,但这些东西在他的桌子上写了很多。军中的书吏说,这是南边宋朝的文人喜欢填的一首诗词,我想应当是和你有关,就拿了一张保留了起来。”
云华打开锦袋,从里面抽出一张羊皮纸,轻轻铺开,一眼瞥见那熟悉的字体和熟悉的话语,不禁牵动往事,向阿骨打点点头,转身欲走。阿骨打道:“这次西征我路过上京,看见那楼上多了一块匾。”云华站住脚,问道:“什么匾?”阿骨打道:“那匾上就写了两个字:归雁。妹子,你虽然给儿子取名叫断楼,只是你们二人,谁也断不了这念想啊。”
云华好像没听见一样,自顾自地走出了帐子,外面的篝火已经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