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云寒,夜阑珊,绣帷罗帐冷雕栏。花烛瘦,泪空流。一壶明月,半盏情仇。
留、留、留。
山欲红,剑如旧,鼓角声声碎朱楼。雁过也,天涯路。断翎随风,瘦马孤舟。
游、游、游……”
歌声悠悠的,传到了断楼的耳朵里。他本来因为被吴乞买嘲笑了,正一个人坐在江心石头上生闷气,完颜翎安慰他几句,正稍微好些,突然听见一阵歌声,再细细一听,竟然是母亲的声音——虽然,可母亲却好像从来都没唱过,不禁大为好奇,向完颜翎招招手,两人沿着江沿小跑过去,来到云华的身后,云华出了神,竟浑然不觉。两人便站在一旁听着,虽然唱词听不太懂,只是觉得曲声哀婉,却又透着决绝,和以前可兰娘唱的歌都大为不同。听唱了几遍,断楼上前一下子抱住母亲,笑道:“娘,原来你唱歌这么好听啊,以前怎么从来没听您唱过呢?还有,这歌词是什么意思啊,我听不太懂?”
云华停了下来,看看断楼道:“小孩子,不该问的事情就别问,去一边玩去吧,娘想自己呆一会儿。”断楼开始耍赖,一定要讲讲。云华不耐烦地把断楼拉起来,往外一推,厉声道:“让你不要问就不要问,再问小心挨揍!”
这句话声音陡然提高,把断楼和完颜翎都吓了一跳,便不敢再说话,赶紧走开了,跑到营帐旁边。完颜翎怯生生地问道:“云姑姑怎么了?怎么发这么大的脾气?”断楼郁闷地说:“我也不清楚,可能又是和我爹有关吧。”完颜翎不太明白,看看断楼,断楼坐在篝火旁,拿一根木棍轻轻敲打着快要熄灭的木炭,说道:“我从小就没见过我爹,我看别人都有爹,有时候就问我娘,可她和我可兰娘都是什么也不说,有时候她生气了还会打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完颜翎拉一拉衣裙,坐在断楼旁边,望着天上的星星,说道:“我也从来没见过我娘,听说她刚把我生下来就去世了。可是我父皇跟云姑姑不一样,我每次问他我娘的事的时候,父皇都特别高兴。他会把我抱在怀里,一边喝酒,一边告诉我,我娘是这世上生得最好看、唱歌最好听、心肠最好的女子,只是每次说着说着,他就哭了,哭得可厉害了。”
断楼本来闷着头,听完颜翎说完,抬起头来道:“你父皇一定很喜欢你娘。”完颜翎点点头说:“我也这么觉得,可我父皇总是说我还小,还不知道什么喜欢不喜欢的,这有什么难懂的嘛!喜欢,不就是想跟那个人天天在一起吗?你说呢?”断楼歪着头看看完颜翎,只见她两只手拖着下巴,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里面似乎是装满了这夜空的月光,不禁脸一红,又赶紧把头埋了起来,小声道:“我也不知道我娘喜不喜欢我爹,可是我每次一提起来她就生气,应该是不喜欢吧。”完颜翎见他老是低头,便双手把他的脑袋抱起来,看着他的脸道:“断楼哥哥,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啊?是被炭火烤的吗?”
“翎儿,断楼,过来!”营帐里阿骨打的声音算是解救了断楼的窘境,连忙站起身来跑到帐子里,阿骨打一把把两个孩子揽在怀里,看起来脸红红的,似乎是醉了,道:“断楼啊,你爹的事情,你娘从来都没跟你提过吗?”断楼摇摇头。阿骨打道:“这样啊,你听我说,你娘她是一个奇女子,她侠义、善良、重情重义,不管天下什么样的男子,只有配不上她,没有她配不上的。”完颜翎插嘴道:“那云姑姑和我娘比,谁更好呢?”阿骨打笑道:“你娘和云姑姑可是好姐妹,当年就是你娘给云姑姑送信,云姑姑才能把爹救出来的。”断楼低头道:“那,是我爹配不上我娘,我娘才不喜欢他的吗?”
阿骨打看看断楼,摇摇头道:“不,你娘很爱你爹,你爹他才貌出众、文武双全、有勇有谋,我大金任何一个人,连我在内,都比不上他。只是他走错了路,不知悔改,你娘他伤心了,才不愿意见你爹。”看着两人懵懵懂懂的样子,阿骨打笑了笑,把两人放下来道:“你们年纪还小,还不太懂这些,有的时候就算喜欢,也不一定就要在一起的。以后关于这件事情,就不要再问云姑姑了。我有点累了,你们出去玩吧。翎儿,今天你就住在可兰姑姑那里吧。”
断楼和完颜翎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离开后细细琢磨,却怎么也琢磨不透阿骨打方才说的话,索性就不去想了。两人来到可兰住的帐子,把刚才的事情讲了一遍。断楼道:“可兰娘你经常唱歌,我娘他就从来不唱,这次好不容易听见她唱歌,又是我爹的事情!”完颜翎不想再提这件事了,岔开话题道:“可兰姑姑,听说你唱歌特别好听,你唱给我听好不好?”
完颜翎人小鬼大,古灵精怪,很是讨可兰的喜欢,问道:“好啊,翎儿想听什么啊?”完颜翎歪着头想了想,笑着道:“断楼哥哥说有一首歌你几乎每天都唱,他都没有听腻,就那首吧!”可兰看着断楼,笑眯眯地问道:“图鲁,翎儿说的是真的吗?”断楼其实并没有说过这话,但话赶到这了,他也就点点头。
可兰把两个孩子抱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