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种家的会客正厅之中,林冲坐在客位上翘着脚,面露冷笑。
种彦谋扶着高衙内僵在中间,鲁智深站在门口,目光冷冷地盯着两个纨绔。
种彦谋觉得自己像是被一头猛虎注视着一样,冷汗从额头潸潸而下。
高衙内总算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什么处境了,赶紧打躬作揖:“哎呀两位壮士,都是小子无礼,冒犯了二位!小子就在此处认打认罚,绝无二话!”
看鲁智深真的捏着拳头上前,他立刻怂了起来,一步蹿到种彦谋身后,缩着身子喊:“等下!我认罚!多少钱都成!能不能别动手?”
林冲是个正经官人,对这些泼皮没什么经验,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没想到一个衙内居然如此没脸没皮。
鲁智深却深知该如何对付一个泼皮。
鲁智深伸手从种彦谋身后揪着高衙内的发髻,把高衙内拎了出来,杀气腾腾地盯着他的双眼,目光如同两柄刀子一般,直插进高衙内的心中。
高衙内浑身僵直,愣愣地看着鲁智深,如同被鬼压床一般一动不动。
鲁智深竖起一根棒槌一般粗的手指,在高衙内身上点了几下,把他痛得龇牙咧嘴,才满意地说:“此乃我佛家神通迦叶指,专门用来导人向善,可惜如今已经无人习得,只有洒家会用。每月底找洒家拿解药,要不然……嘿嘿!”
他狞笑起来,又对高衙内身上捅了几指头。
高衙内痛彻心扉,却又喊不出声来,只能伸着脖子嘶嘶地吸气,脸上一片煞白,更衬得双眼周围的乌青格外醒目。
种彦谋生怕高衙内熬不住痛楚,欲言又止。
鲁智深扫了他一眼,冷哼一声,五指张开,将高衙内放下。
种彦谋赶紧接住高衙内,入手之处一片冰凉,赶紧对鲁智深和林冲陪笑说:“二位且稍坐,我带他后边梳洗一下,便来说话!”
鲁智深摆摆手,自去林冲身边坐下,二人立刻聊得火热。
种彦谋如蒙大赦,赶紧叫几个一直围在厅堂外边不敢进来的家人伺候好鲁智深和林冲,扶了高衙内往后院走。
直到两个人一人一个浴桶泡进去的时候,高衙内才缓过劲来:“哎哟我的亲娘咧!你这是进了什么强盗啊?哎哟你看看!你看看我身上!”
高衙内在浴桶里站直身子,向种彦谋展露他那跟小鸡仔儿似的骨架子。
刚才被鲁智深捅的地方都是一块一块的淤紫,看起来格外凄惨。
种彦谋只觉得辣眼睛,摆摆手说:“行了吧,我这师父乃是佛前金刚,最是讲究因果报应。如果你日日向善,他自然会给你好处;如果你还像昨日一般举止浪荡,恐怕就……”
高衙内嗤之以鼻,伸手一拍水面,溅起一阵水花:“他又能把我……唉……哎哟……嘶……”
种彦谋只是拿话诓他,没想到真的应验了,也吃了一惊。他自己在浴桶里,够不着高衙内,只能一叠声地问:“老高,怎样?怎样?没事吧?”
高衙内定了定神,口中念念有词:“如来佛祖,三清道尊,观音菩萨……哎哟……善男发誓,从今往后日行一善,绝不敢行差走错……哎哟……哎哟……”
听得高衙内呻吟的声音渐小,种彦谋才放下心来。
过了一会儿,高衙内才摇头吐舌:“这位师父是谁?好高深的神通!若是我能拜在他门下,岂不是也有点身份了?”
种彦谋摇摇头,心中腹诽,真是记吃不记打的家伙,怪不得这么二皮脸。
他转移话题,问高衙内说:“你今日来寻我做什么?”
高衙内双眼一亮,将刚才的痛楚都抛到九霄云外:“哎!昨日,我果然去见到了李师师!”
种彦谋看了眼高衙内,心里掀起滔天巨浪,这孩子不会是在李师师那儿被吸干了吧?这么勇的吗?
高衙内看种彦谋愣住了,更是洋洋得意:“哎呀,你可不知道,见到她,我才知道世上还有这等好处!虽然不刺激,我也连人家一根小指头都没碰着,但是……唉……”
高衙内幽幽一声长叹,双眼看着虚空,像是在回忆昨夜的情景。
种彦谋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是真的不适应高衙内这个样子,总觉得这恶少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不能久留了……
种彦谋匆匆擦了擦身子,从浴桶里爬出来。
泼水的声音惊醒了高衙内,让他反应过来:“哎,别急着走啊。老种,我记得你家祖上是文人?我记得你祖父,老种相公当年也是考了科举当的文官,后来才转武职的?”
种彦谋眨眨眼:“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怎么了?”
高衙内一拍桶沿:“嘿!这就对了!听说你们这些文人最得青楼姐儿们的青睐,教我两招呗?就算不能跟李师师一近芳泽,至少和……总是可以的吧?”
种彦谋挖挖耳朵,感觉高衙内说的话里有几个字没听清,便追问了一句:“和谁?干啥?”
高衙内突然一瞪怪眼,脸上飞红:“哎,你别管那么多好不好?教我怎么在青楼里混得开!”
种彦谋翻了个白眼,心想,我怎么知道?我又没去过!
然而他转念一想,咦,这倒是个机会啊!
于是他拍拍高衙内的肩膀:“老高,你这算是问对人了!你且在此慢慢洗,慢慢歇息,等我和前边两位师父说说话,便来告诉你此间的关窍!千万别走啊!院里的人,你随便使唤!”
高衙内抓着种彦谋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