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梵音的棋艺大都是跟着以前父亲教过自己的慢慢摸索,可终究长进不大。后来她知道天阔很爱下棋,便得空时找他切磋两盘。果然,她发现天阔的棋艺精湛,出类拔萃,想来是穆西教导的。军法策略上,梵音经常会和穆西副将学习,但副将终究是忙碌,她不好麻烦。一来二去,梵音和天阔就成了交好的棋友,两人下的彻夜不眠也是有的,崖雅通常都会倒在梵音身旁睡到天亮。
天阔阅读书籍的速度和布阵的军法要快过梵音许多,两人相较,往往是北唐家的军法和第五家的军法互相融合,相得益彰。要说前些年,梵音与天阔下棋还算得上是旗鼓相当,而这两年梵音则越感吃力,赢下天阔的次数亦是越来越少。
此时的梵音一言不发,转动着手中的棋子,天阔耐心等待,一刻过去,两人都未动一下。天阔安静地看着棋盘,不露声色。要说北冥是个凝练的性子,梵音心智淡然,而这天阔天生就是聪颖机智,好言好动的。可这些年梵音亦是发现,天阔下棋愈来愈沉,愈来愈深,深到她竟是也探不下去了。要不是她生性如此,常人坐在天阔对面怕是早已胆战心惊,不知何时就会葬送他手。
梵音不慌不躁,围观的人已是为她捏把冷汗,大气都不敢喘。忽听梵音淡淡道:“你说,我这盘还赢得了吗?”
“难。”天阔道出一字。
“要是我找个帮手呢?”
天阔撩眉看了梵音一眼,缓缓道,“帮手?”下棋之人最是知道,人棋合一,用兵用法亦是一样。先不说能不能足够信任对方,就算是信任有了,那心意相通,取长补短,天衣无缝也是难。天阔倒也想看看梵音能找谁当帮手“好啊。”欣然同意。
“冷羿。”梵音对着大厅另一桌席喊道,冷羿正离她不远,回头看来。
“干吗?”
“帮个忙,怎么样?”
冷羿奇道,走了过来,看着一群围观的人说道:“怎么了?”
“这盘棋,我要输,帮我个忙。”梵音毫不遮掩,技不如人,不怕当面承认。她知道冷羿平常不爱下棋,但作为她二分部一纵队的队长,冷羿那清醒的脑袋可比任何一个人都强。关键,她还想借机看看冷羿其他本事。
冷羿皱了下眉头说道:“我对下棋没什么心得。”
“我知道,可万一咱们两个连手,能赢了天阔呢。”
“你就那么确定你会输。”冷羿正经道。
“赢不了。”梵音笑道,她自己的斤两她知道,要赢天阔,实在是难事。
“那就试试。”冷羿已经站到梵音背后。
梵音笑着看着天阔说道:“别算我以多欺少啊。”
“不会。”天阔严肃道。
三人你来我往,战况愈演愈烈,正如梵音开始所想,冷羿下棋的招数和她非常相近,九成都是叔叔教的。冷羿心思缜密胜过梵音,处事之道二人又十分相近,此时对弈起来,二人竟是默契十足。面对天阔的攻势,对面二人连何时防守何时驻足都分毫不差,棋到难处,两人一同摇头,竟连冷漠的神情都颇有几分相似。
冷羿善策,梵音善守,一来二去,盘中局势悄然扭转。天阔心思深沉,棋路微动,却不露声色。心想他二人之力果然超出预期,更令人称奇的是他二人竟可合作至此,二分部的实力不容小觑。
父亲早就对天阔说过,二分部将士不多,却各个精明能干,尤其的单兵实力,若不是一个足够优秀的指挥官来担任他们的部长,他们必定会人心不稳,心口不服。而梵音以女儿身的身份,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悄然化解了这一难题,即便是北冥也未必有这般容易。
其实天阔不知道,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对面二人正是这样的状况。梵音此刻也明了了,冷羿和叔叔那里学到的军法战策怕是比她要多上许多,这些年下来融会贯通,两人合作起来自然也是行云流水。
可要赢天阔,梵音和冷羿心里都明白,绝非易事。这是梵音和冷羿第一次下棋,也是唯一一次合作,二人互相对视一眼,气度更沉三分,想着即便不赢,却也要拼个平分秋色。二人默契之至,天阔看在眼里,原本一颗安定的心,竟也波动起来。要说以天阔的实力,即便梵音冷羿连手,也是难。可奈何人家兄妹同仇敌忾,气势凛然,他一个少年心性,还是难以抗对,不禁孤单落慌起来。
天阔的棋越下越浮,梵音自然看出,以着她的君子气度,自然带着天阔慢中求稳。可只见天阔不禁闭上眼来,这是他以往从来没有过的,他一来要让自己冷静,二来对着自己的表现也多有不满。本来天阔对自己的能力是颇有几分自负,可现下,他有些懊恼,能够装作面色如常,已是难得。
梵音和冷羿盯着棋盘,不敢有丝毫松懈。这一战她势在必得,不为别的,就因着她兄妹连手还赢不过天阔一人,那她第五家的声势未免弱了些。想到这里,她抬头给了冷羿一个眼色,冷羿自然会意,他也正有此意。三人剑拔弩张,刻不容缓。
天阔睁开双眼,神采明亮至极,梵音与其对视,从容安静。天阔忽的开口道:“梵音,你这样可不好啊。”他笑着看着梵音,一脸轻松,刚才的深沉顿时减了几分。
“怎么?”梵音问道。
“我不知你和冷羿竟然会如此默契,是我轻敌了。”
“哪里。”梵音笑着看着他,想着他定有什么鬼主意。
“我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