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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鸣狗盗扛着牛撅奔走了一夜,腿脚还未恢复知觉,五脏庙已被萦娘用艾包制的馄饨香味唤醒。难得端午佳节,除了鲍伯还游荡在外,家里人都聚齐了,两个小崽子引着崇贤坊的一群流鼻涕的小娃娃,在乌头门前悬艾攘毒,嬉笑之声不绝入耳,想要补一觉都没机会。
起来吃饭了!
萦娘没好气地掀了李君羡身上还没焐热的被子,收拾着榻下满是泥泞的马靴和浸湿袍衫,自顾自语道:昨夜你出去后,门外叮铃哐啷响了好一阵子,我想让义协、义表出去看看,二人说是你吩咐,有任何动静都不能开门。一大早我出去查看,摆在乌头门两侧的银杏木不翼而飞,可是那邹凤炽连夜搬走了?
搬走了也好,反正钱也收到了,再不搬走,那武氏整日派人猫在墙角,迟早出事。
诶!对了,这次我可是忙前忙后,还得罪了不少武官妻妾,我也不管你是心智过人,还是多才多艺,反正那一百贯归我收下了。
你可别以为我是中饱私囊了,府上奴仆与两位小郎君许久为添新衣衫了,这是长安,出门总不能丢了颜面不是?
还有啊!上次慧娘说是你那好兄弟苏定方认识个中郎将,家中有位待字闺中,长相还不错的闺女,我思量着也是算门当户对,协儿毕竟年龄大了,容不得他挑三拣四,你若得空,拖苏郎多打听打听那闺女心性如何。
呐,协儿事成了,我还得托人多留心表儿的婚事,免得母亲到时说我相州人女子偏心。
说起表儿,我就烦心,谁让你将表儿怂恿去渭河,植甚树,造甚林?搞得府内都没人陪我说话了。
诶?我说了这么久,你怎还没起来!
李君羡敢说,只要屋内关于自己的零碎活无限多,自己躺到天荒地老,萦娘就能说到海枯石烂,而且不带重复的。
地球人关于这种生物,有个很独特称呼:没有事业的中年家庭主妇。
这时候,如果男伴正是烦心,二人很可能就此掀起一波家庭纷争,原本欢闹的端午佳节,也就在吵闹中度过了。若是遇到个性格虎的,或是更年期,一天之内街坊人尽皆知还算是轻的。
而解决办法也很简单
抹去脸上的疲惫,李君羡哈欠连连,强行挤出一副笑颜,一手搭在萦娘柔软的肩膀上,含情脉脉地看着她焦躁的眼睛,温声道:夫人近来辛苦了,今日有何差遣,全凭夫人做主!
还沉浸在适才的唠叨中,萦娘眨巴眨措不及防的眼睛,家中大事向来都是由李君羡做主,适才这番话,着实有点让她受宠若惊,一时间竟想不出,有何做主之处。
今日灞河竞渡,想必热闹非凡,不如由为夫陪夫人前去游玩一番,也顺便尝尝今年的粽子。
何必去河边尝粽子?家中一早就蒸了两盘,郎君且先洗漱,我这就去与你端来。
片刻,萦娘从厨间端来一盘热气腾腾、香味四溢的红枣密粽,捏着耳垂,娇羞道:原本我气郎君近来少有归家,未曾与你准备,今日就看在你嘴甜如蜜的份上,连同我那一份,也都一并与你了。
看着盘中的两颗密粽,李君羡凝眸疑惑道:怎地今年粽叶不足吗?
闻言,萦娘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却又看在他适才心疼自己的份上,丹眸一瞥:还不是怪你怂恿萧大夫举办甚灞河竞渡,长安商贩闻风,将附近粽叶全刮了去,在灞河摆摊售卖,如今家中这两盘,还是慧娘与我的呢。
既是如此,自当与夫人分而食之!
李君羡说时,轻盈剥开粽叶,小心翼翼递近萦娘唇边。她那欲拒还迎的姿态,甚是醉人,推搡了几次,香唇轻启,只咬了那颗蜜枣,含在口中娇羞推还道:郎君有心便是了,我不爱食甜。
难得喜兴,今日全家都去灞河游玩!
一声令下,全府躁动,各个抖擞精神,收拾妆容,浩浩荡荡出了崇贤坊,向城东行去。路上行人大多都是拖家带口,相熟之人一个接一个,不一会聚拢成了一支规模庞大的队伍,比那赶集还要热闹百倍。
拥闹之中,突然一只大手将李君羡拉出了队伍,萦娘回眸见那人脑袋硕大如钟,叮嘱二人尽快跟上,便被声势浩大的人群拥挤出了城门。
五郎这几日可是玩得起兴啊!程大头捏着李君羡的肩胛满是不悦道。
自上次被弹劾后,向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程知节终于坐不住了,这个精致利己主义者时时刻刻都想着报那一箭之仇。只可惜,多年来,不仅魏徵了解他的脾性,良相房玄龄也是看得透彻,半点机会都不与他。
一连下了两次套,没有半点成效,程大头想起了自己还有个盟友,亲赴安善坊寻觅正在训练一众公侯子弟的李君羡。然而李君羡当时一心扑在与武氏的较量上,婉言推辞了。
端午前夕,长安盛传有位富商与武氏争抢崇贤坊那颗参天银杏,并且还以一百贯的天价气的武氏捶胸顿足,程大头只一个转念,便想到必然与李君羡有关,派人出去打探,果然如是。
今日一大早等候在东门,便是要问个清楚:五郎玩够了,何事部署你我之事。
急甚?那群老家伙又跑不了。
话音未落,肩胛不由生疼,但听程大头掩声道:圣人不日即将回长安,五郎也知晓圣人一旦回来,程某就得外出赴任,看不到那群老家伙倒霉,程某又岂能安睡?
言罢,左右打量络绎不绝